31、第 31 章

林晞策马扬鞭,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夹杂着飞雪寒意,她却觉得肆意畅快,身后朱裴策紧紧追上,与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浑不在意,知晓此刻甩开男人绝不可能,这一路飞奔不过是熟悉下马术罢了。

更何况,一会儿还有场好戏要看。

越靠近主街道,街边的百姓也越多,临街酒馆敞开门窗,里头传出喧闹的猜拳打闹声。

林晞已大致熟悉了驾马技巧,担心马速过快踏伤城中百姓,遂勒紧缰绳,放缓了马速。

她回头去看身后的人,见对方绷着张俊脸,凤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慌乱与紧张,低声叫了声:“殿下。”

朱裴策神情随之一松,见到小姑娘放缓速度,亦同样勒紧缰绳,与她并肩而行。

他方才悬着一颗心,甚至有片刻的错觉,她会就这么驾马离他而去,永远不再回来。心一路揪紧,直到小姑娘回眸笑着叫他,那种恐惧才渐渐退去。

街上有百姓认出了朱裴策,跟身侧的人交头接耳起来,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马上的男人,面露敬佩。

谁都知道当今太子神勇无比,正是他用雷霆手段整肃了朝堂,稳固了边疆,才有今日百姓的安居乐业。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众人拜完又去看一旁小红马上的女子,揣测着该如何称呼。

朱裴策望着林晞,目光渐渐转柔,道:“她是孤即将迎娶入东宫的太子妃。”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欢腾,齐齐下拜,朝林晞行礼:“拜见太子妃!”

林晞一时无措,想要避开受礼,腰间却出现了一只手,拢着她的腰将人带到了雪骢马背上。

男人命随从跟在后头牵小红马,自己则敞开狐裘,将怀里女子的身子整个罩住,像在征询她的意见:“马也骑了一路了,应当过瘾?接下来路上百姓极多,你马术还不成熟,不可冒险,便由孤带着你,如何?”

林晞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她只是不懂,为何他如今还要对外宣称,自己是他未来的太子妃。

朱裴策只当她是默认,将人环在怀中,慢慢前行。

“皇兄——”

一声清脆的女声破空而来,下一刻就冲到两人面前,永宁提着裙摆,一脸焦急:“皇兄,赵家姑娘被人绑进万来酒馆了!”

朱裴策明显地身子一僵,沉声问:“怎么回事?”

永宁急促地喘气,指着万来酒馆的方向,缓了缓,又道:“方才我正带着婢女看花灯,看到赵姑娘被强行带着进入酒馆,我怕出意外,便让婢女守着,自己回来找人帮忙,还好半路撞见了皇兄。赵姑娘现在肯定在危险中,皇兄快去瞧瞧吧!”

朱裴策剑眉皱起,薄唇紧抿,半晌,他一扬鞭,往万来酒馆奔去。

今夜城门大开,定国公携心腹将领入城时,如果赵靓溪在场,可以使他放下戒备。

是以,赵靓溪绝不可在此时出事。

很快,雪骢就载着两人赶到万来酒馆。朱裴策带着林晞翻身下马,只让她站在外间,叮嘱道:“里头可能有危险,孤让秦忠在此处护你,莫要害怕。”

林晞乖巧点头,也并不落座,走到小红马的附近站着。她望着男人的身影匆匆入内,带着焦急与担忧,唇边勾起嘲弄。

既然心中放心不下赵靓溪,又缘何今日执意要陪她观赏花灯,还要在百姓面前宣告她太子妃的身份?

她下意识碰了碰脸上的面纱,突然反应过来,眼里的不屑更甚——

大抵是因为她与赵靓溪眉眼神似,就算太子妃后来换了人,百姓也瞧不出破绽罢……

永宁随后匆匆赶到,与林晞交换了个眼神,就跑入了酒馆。

二楼雅间。

赵靓溪正半褪衣衫,露出白皙的肩头,朝身后的女子客气道:“有劳李画师,只需将这画上的胎记描在肩头即可。”

李怀看了眼画纸上的胎记图,淡道:“姑娘放心,这灰扑扑的一块胎记,在下还是画得的。”

赵靓溪面露喜色,又补充道:“等事成后,我会将一千两银子让婢女送到你手上,只是今日画胎记一事……”

“姑娘放心,出了这个门,李怀从未来过此地。”

赵靓溪更加满意,禁不住趴在枕上,开始幻想日后成为太子妃,荣登皇后宝座时的风光。

肩上的画笔一停,李怀又仔细修缮了一番,才道:“赵姑娘,好了。”

赵靓溪点头,正要起身去寻块镜子查看,屋外素心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惊慌失措地喊:“殿……殿下。”

下一刻,朱裴策推门而入,正撞见赵靓溪半支起身子,后背裸,露的模样。

他锐利的目光扫视屋内一圈,并未见歹人,只有一个瘦弱清秀的女子,正要提着包袱离开。

怎么回事?歹人呢?

赵靓溪吓了一跳,见男人神色严肃,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索性肩上胎记已经画好,她也不怕什么,就故作惊诧道:“殿下何故来此?”

朱裴策一时语塞,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被骗。偏巧罪魁祸首永宁此刻冒冒失失地冲进来,嘴里喊着:“赵姑娘,赵姑娘,你可还好?”

她人刚一进门,距离赵靓溪极近,揉揉眼睛,又上前几步,似乎不可置信,问道:“你……你肩上是什么东西?”

朱裴策的目光投过去,却因为被幔帐挡住,并未看清楚。

他不悦地望向永宁:“不要胡闹。”

“皇兄,我没有胡闹,你看赵姑娘背上的东西,真的非常奇怪!”永宁撇撇嘴,跑到朱裴策身边,拽着他的衣袖就往里走。

赵靓溪微露疑惑,见永宁拉着朱裴策走近,也顾不得查背上如何,压着不快起身,解释道:“殿下、公主,这肩上是我的胎记,从小便有。”

朱裴策顺着永宁的手,往那露在外头的背看去,俊毅的脸庞瞬间罩上了寒霜。

李怀站在一旁角落,冷淡的眼里闪过笑意,看来,琅陛下此次交待的任务,基本是完成了。

倒是永宁再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指着那胎记,认认真真地问:“赵姑娘,你的胎记,原来是一只浑身炸毛的红公鸡啊?”

赵靓溪脸色僵住,极快地瞥一眼角落一声未吭的李怀,又看到朱裴策阴沉得像要吃人的目光,不安地往后一看。

只见她的肩膀稍后处,果然画着一只通体红色,羽毛竖起的公鸡,哪里还有灰色胎记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让李怀画的是胎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