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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松拜见掌道老爷!”

“郑有贵拜见掌道老爷!”

汪孚林对四人那隐隐激动的模样并不意外,当即微微颔首道:“既然供职于广东道,你们的名字,我会都记在心里。好了,名字都已经说过了,都起来说话。除却承发科的林长科之外,其余等人一一报上职司,各自擅长和不擅长的事务,回头我好随时传唤任用。”

原本非常短的拜见,被汪孚林硬生生拉长到了两刻钟。在听完自我介绍,他又训诫了几句之后,最终开口说道:“周进高晓仁石松郑有贵四人留下,其余的回去各就其位。明日试职御史的五名新进士便要就位,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一下。”

第七八三章 吏畏和吏怀,上司兼前辈

亏得当初在徽州府歙县的时候,给老岳父当过几年影子县尊的福,汪孚林甚至还去读过大明会典,对大明朝的吏员设置,远远要比平常那些刚出仕的官员要熟悉得多。

偌大一个都察院,除却每道都有人数不等的书吏和典吏之外,还有两个九年考满之后,就能够得到从七品出身的都吏,六个考满之后能得到正八品出身的令史,但那些都是为左都御史陈瓒服务的。而眼下这些属于广东道的书吏和典吏,退职的时候也就是所谓的从八品冠带,然后回去为民而已。

这年头不像开国之初,小吏出身的官员甚至能够官至尚书,如今科举大行其道,小吏进职无门,这些吏员谈不上远大前途,自然就只惦记着钱途,甚至于糊弄上官,欺上瞒下。因而,记住了总共十三人的名字和脸,汪孚林就只留下了四个白衣书办。

尽管他之前一直想要脱离都察院体系,但毕竟一度被流言包裹,被同僚虎视眈眈当成弹劾的靶子,所以他也曾经事先找人摸过钱如意的底,至于怎么摸,那还用说,除却钱家人,还有比广东道的这些吏员更了解钱如意那个掌道老爷的?

而相比在吏部登记在册,考满之后不说出身,至少能在年满五十之后拿一笔顶首银,把位子腾换给别人,自己拿着从八品冠带养老的正式吏员,还有比那些名不正言不顺在都察院当差,实际上除却俸禄照发,常例钱、优免赋役、饮食等等福利全都比旁人少的白衣书办更容易套话的人吗?

这简直就像是公务员和派遣员工的差别!

所以,当汪孚林摆出相当温和的态度,开始过问四人平日的职司,家中的情况,四个战战兢兢的白衣小吏渐渐放松了许多。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临到末了,汪孚林竟是指着最年轻的郑有贵道:“这些天要进新人,我回都察院也没几天,你既本来就是哪里忙就借调到哪里的人,就先到我身边听候差遣。下头上呈的一应文书案牍,届时都交给你整理。”

郑有贵简直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别说自己不过是个白衣书办,叔父通门路送到都察院当差,希望能够等过几年攒够钱,有人任满离役,到时候自己掏出顶首银来补上那位子,就算自己是那些青衫书吏又或者典吏,堂堂掌道老爷又怎会看在眼里?直到确定汪孚林的手指确实是点着自己,他的背后又被人狠狠捅了一下,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慌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惶恐地说道:“小的多谢掌道老爷抬举,只是小的年轻资浅,就怕……”

话到此处,竟是戛然而止,却是郑有贵反应过来自己竟好似是把这盼都盼不到的好事往外推,慌忙又改口道:“小的一定尽心竭力,不负老爷希望。”

“那就行了。”汪孚林扫了一眼面色各异的其他三人,这才微微笑道,“你三人也须打足了精神。人道是做官需得要吏畏民怀,可为何是吏畏,而不是吏怀?从今往后,但凡我吩咐的事,你们只管放手去做,不需要有所顾忌。你们就算如今没有吏额,但只要尽心竭力,我自不会亏待了你们。好了,郑有贵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

“谨遵掌道老爷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