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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等几乎就是很危险的及格线了,往年岁考的时候,大宗师只要手松一点,大多数人都至少能入三等,现如今这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都在四等,虽说没有革退挨板子的危险,可谁觉得不丢脸?于是,等到三等名单徐徐张开时,最初哗然一片的人群已经安静了下来,每一个人都在悄然数着三等能有多少人。当发现这一份榜单比之前更长,大约有六七百,也就意味着今年六县位居一二等的不会超过两百人,众多生员终于再一次发生了小小的骚动。

“大宗师有命,今年岁考一等的卷子,张贴于府学门前,二等的卷子,张贴于各县学宫门前,以供生员学习瞻仰。”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汪幼旻正欣喜于在三等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同时又懊丧于也没看到汪孚林的名字!虽说他不太相信道试吊榜尾的汪孚林竟然也能跻身二等,可仍然有自信能够踩下对方,可当二等名单刚刚从后往前贴,他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因为在二等最末尾,汪幼旻三个字异常刺眼,仿佛在告诉他,只因为运气好,他才能够进入二等,才能够吊榜尾!

急怒过后,他连忙拼命地审视着前头那些名字,祈祷于汪孚林不要高过自己名次太多,同时暗自庆幸扬言要岁考压下汪孚林的豪言壮语并未流传太远,否则这一次就真的要丢人现眼了。然而,整个二等名单全部贴到头,他也没有找到汪孚林三个字。他还以为自己之前在看三四五六各等的时候有所遗漏,慌忙往后瞧看,可还不等他再次看完那密密麻麻将近一千多的名字,前头就有人叫嚷了起来。

“那汪孚林和程乃轩又吊榜尾了!”

“从前是道试吊榜尾,这次是岁考一等吊榜尾,他们怎么这么运气!”

“不会有猫腻吧?”

“回头找他们的卷子看!”

在这一片乱糟糟的声音当中,汪幼旻终于听明白了,一张原本就惨白的脸上更是丝毫血色都没有。偏偏在无数人蜂拥去那边看一等卷子的时候,他正好瞧见了人群中并肩站着的汪孚林和程乃轩。只见这两人气定神闲地指着榜单正在交谈什么,显然心情相当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瞪了他们的背影一眼,正要拂袖而去,却不想程乃轩突然回过头来,正好瞧见了他。

“哎哟,真是冤家路窄啊!”

程乃轩一把拖着汪孚林往这边走了过来,到了汪幼旻面前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说汪公子从前还嘲笑别人吊榜尾?啧啧,我和双木是运气不大好,每次都吊榜尾,于是被人说道,可这次,似乎汪公子和咱们一样,成了吊榜尾的难兄难弟吧?之前是谁到处放话,说是要在岁考把双木打回原形,压他没商量的?”

听到程乃轩故意混淆概念,把一等榜尾和二等榜尾给混为一谈,然后又冷嘲热讽,汪孚林不禁被逗乐了。见汪幼旻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方才意味深长地说:“这次有人煞费苦心把两道乱七八糟的所谓考题泄露给我,然后又把金宝的娘找了回来,甚至引着大宗师去渔梁镇正好看到这一幕。不但如此,还打了我不少小报告。不过我却要多谢了,正因为如此,大宗师方才会在岁考刚考完的时候就见了我一面,当面切责,很多话也就说清楚了。”

这边厢各有家世的三个年轻人说话,四周围自然有人好奇地围上来看热闹,听到汪孚林这一番话,围观者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咦。面对这样的指责,汪幼旻顿时后悔自己为什么在看完二等名单后没有立刻就走。他只能强自冷笑道:“那又怎么样?”

汪孚林说到这里,看到汪幼旻那张脸从死白变成惨青,简直和调色板似的,他欣赏了一下,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我这次四篇文章,做得只是马马虎虎,只是大宗师召见我时,很欣赏策问中最后一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是我这个喜欢看闲书的人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而那本书上,却还有另外一句同样令人拍案叫绝的话。”

围观的人本也打算去围观一下一等吊榜尾的汪孚林和程乃轩的卷子,此刻听汪孚林如此说,每一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那句话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有些人就是喜欢歪门邪道,不过也难怪,上梁不正下梁歪,长辈喜欢玩阴的,小辈当然也就喜欢玩阴的,却不知道抬头三尺有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