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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孚林斜睨了一眼程乃轩,却见这位充满了沮丧,显然是在哀叹找不到一个同样身手的丫头来保护自己,他不禁加了点劲把人拉到了戚良跟前,随即意味深长地说道:“戚百户,这位是程公子,他父亲程老爷乃是本县豪商,白手起家创下偌大家业,算得上我歙县的一位传奇人物了。之前那件事,我想除了我们,还可以和他好好谈谈。”

程乃轩顿时给弄糊涂了。汪孚林拉着他和人家戚家军的百户谈,谈什么?他老爹就是本事再大,总不成还能去给那位戚大帅造火炮吧?

夜晚的松园之中,一片宁静。

汪孚林推开房门进屋,用脚后跟把门给踢上,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呵欠。借出祖宅的事情,倒是很快就谈妥了。戚良对于他的慷慨大方千恩万谢,仿佛真的是个老实人,至于他那些下属,一个个也都唯老大马首是瞻,对着他齐刷刷行礼拜谢,甚至仿佛都没去想那房子有多大,是否能住得下那么多人。他还特意探问了一下这些人的家眷,答案却是参差不齐,有的说立马接来,有的说是打光棍,有的说还在蓟门,有的说在老家,那会儿戚良颇有些尴尬。

估摸戚良就算知道那是主帅交托的钱,也未必想到那是戚继光的私房钱!

至于为什么要叫上程乃轩,那很简单,因为程老爷的名声别人能够轻易打听到,他需要这些家伙相信自己的能耐和人脉,而不是凭着戚家军的名头来压他。现在看来,小北和程乃轩一前一后,都犹如神来之笔一般,与他形成了完美的配合。然而,他刚刚往床上一扑,大门就猛地被人推开,紧跟着他不用瞧也知道是谁冲了进来。

“双木,你赶紧给我说清楚,你和戚家军的那些家伙究竟捣什么鬼?”

汪孚林稍稍挪动了脑袋,懒洋洋地说道:“你刚刚不是都听见了,这些人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继续留在蓟镇军中,戚大帅就禀报兵部,遣散了他们。因为老家都没什么人了,他们就跟着老大暂居到徽州府来,手头又有余钱,打算做点小生意。这么多人统共能拿出三千银子,我那位伯父要去郧阳上任,所以就托我帮个忙。”

“那你拉我过去,是想拿这笔钱在我爹那入个股本?”程乃轩眉头一挑,不太看好地说,“我爹那人不好打交道,而且这事不是我说了算的。”

“笨!我问你,你之前不是还想要跑到湖广去做生意?你打算带多少钱,做什么生意?”

程乃轩哪像汪孚林这样发散性思维,他殷勤地找了个美人锤,装模作样在汪孚林腿上敲了两下,有些狗腿地说:“都是我祖母和我娘私底下贴给我的私房钱,你也知道的,我一向不在外头拈花惹草,标标准准好少年,所以攒了有两千两。至于做生意,我听说湖广那边盐业生意挺好做的……”

“去做盐商?你省省吧,我那老爹的前车之鉴你还没看到?跑到湖广去卖盐都好些年了,一次都没回来,这次生病还要我娘千里迢迢赶过去,再说,你爹就是扬州的大盐商,要卡你脖子还不容易?想逃家连个计划都没有,要没有我,你就得在金宝家房子里饿死了!”

这要是别人这么说自己,程乃轩早就反唇相讥了,可汪孚林这话他仔细琢磨琢磨,不得不认为自己撞在父亲矛头上的可能性很大。而接下来,汪孚林便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这才低声说:“盐商赚钱人人都知道,戚大帅虽说大名鼎鼎,但也要防止人家对你爹的生意有什么想法。再说,你就不打算自己试一试?”

“我当然想啊!不说别的,我爹当年弃了科场经商的成就,我就够羡慕的了!可我爹那一关可不太好过。别看别人说他是儒商,可他自己却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又不是让你去站柜台,正经从事一个什么行当。”汪孚林说着先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可以做点别人看不上又或者没想到的生意。要知道,我们现在的资源是,松明山汪氏的名头,你爹的名头,叶县尊的好感度,许家九小姐和叶小姐等人那个八卦闺秀……那个衣香社的人脉。这会儿已经是白露了,我上次拜托你那小胡桃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都已经收了好几车,剖了外壳正在晒,我家那管事问了好几次了,接下来到底该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