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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被程奎这一骂,程文烈登时气得脸都青了,心头却大为不安。

这层窗户纸怎会被捅破了?

“胡言乱语,你这是污蔑!”

“污蔑?今天你们耍诈,想要我们误了去送大宗师,这事我是没证据,但是……吴大江,叶挺,你们两个有胆子就给我出来,对着这府学里头孔圣人,明明白白地给句话,之前府城里头那些汪孚林的流言传这么厉害,甚至语涉县尊,难道没有你们俩推波助澜兴风作浪?”

第二十三章 光杆县令和义气秀才

尽管从松明山到县城这几十里山路上,汪孚林坐过滑竿,但第一次坐进四人抬的大轿,他却没感到新奇,只觉得压力山大。

这乘四人抬的轿子是特制的,颇为宽敞,平日只县太爷一人坐。按理县令没资格用四人抬,可如今世风奢靡,八人抬没人敢随便用,四人抬的轿子只要有钱,两京之外谁都能坐。这样的轿子,把座位挪动一下就可以改成两人对坐,但很少有人有这样和县太爷同轿的机会。可这会儿,承受着一县之主那审视的目光,汪孚林实在是无奈极了,很希望外头那四个轿夫能够因为力竭而停下,让他能够出去透口气。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被晃悠悠带着上路,他都快吐了,更何况还要面对一个满心怨念的县太爷!奈何他这个十四岁的小秀才有多重,至少对外头四个轿夫来说,增加的负担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所以别说放下轿子,外头就连一声抱怨都没有。

叶钧耀终于轻轻用手敲了敲扶手,打破了这难言的沉寂。刚刚听了解释,对汪孚林今天去给大宗师送行,结果却发生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他着实又好气又好笑,可仔细想一想,谢廷杰来得不情愿,走得却倒心情畅快,而且自己身上的污名总算是洗干净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个还不错的结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天去徽州府衙见知府段朝宗陈情,请求严查有人借汪孚林之事故意给自己泼脏水一事,暂时没个下文。

于是,他便板着脸故作威严地告诫道:“下次不可如此孟浪!”

“是,学生谨记老父母教诲!”

叶钧耀对汪孚林的态度还算满意,可一想到这会儿徽州府学不知道闹成了什么光景,他不禁又有些头痛。要是只到那首诗压住徽州府学那些五县生员的气焰为止,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为什么那些本县生员就这么不识大体呢?没看到人家汪孚林作为真正的受害者,都已经不吵不闹了,他们还去闹什么!万一这么一件事闹大了,知府切责下来,他这个县令不是要承担管束生员不力的责任?

“堂尊,到徽州府学了!”

徽州府学位于府城东北角,寻常百姓称呼的时候,往往会和歙县县学一样,尊称其为学宫。这里的规模比歙县县学更大一倍,历史也可以一直追溯到唐朝。尽管一度毁于宋时方腊起义的战火,但很快就得到了重建。

只不过,今天汪孚林没有机会和上次明伦堂受审那样,进去瞻仰一番这座徽州府第一官学的风采,因为他一下轿子就发现,在不远处府学那恢弘壮丽的牌坊之下,两拨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仿佛随时随地就能真打起来!

算算自己和县令叶钧耀得到消息赶过来这些时间,再推算一下大宗师离开的时辰,他不禁得出了一个令人咂舌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