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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能素来笑眯眯的,可若要把他当成和善,那就错了,他虽为副役,却是歙县县衙有名的笑面虎。

他看了一眼帮着许杰劝服村人的汪孚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千秋里松明山你第一次来吧?相比河对岸的西溪南村,这里人少,可却一样不好欺负!那松明山前的房子,你看到没有?”

他冲着那几座错落有致的庄园努了努嘴,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据说那位南明先生也许要起复了。他那会儿罢官之前就是福建巡抚,一起复之后,至少平齐,秩位不会更低!否则,今天会只有咱们三个来?一个家世不怎么样的秀才,只要大宗师亲笔出了牌票,早有一二十人一拥而上了!”

自家嫡亲叔父是户房司吏,在乡间都可横着走,再加上之前他和汪秋千方百计设计的事情落了空,这次过来松明山,刘三早就打好了敲骨吸髓的主意,来的时候满腔热切。可此刻听到巡抚两个字,他登时心中一跳。

本县典史主簿县丞只是个花样子,可户房司吏上头还有知县,知县上头还有知府,可知府距离巡抚还差着远呢!想想刚刚在汪家院子里,看到这房子半新不旧齐齐整整,还有那百多亩地,分明殷实小康之家,这一趟走二十里山路出这趟差,却只得一串三四十文钱,他又觉得很不甘心。

“就算同村同宗,也未必亲近到哪去。更何况,只不过是赋闲在家的乡宦。而且那小东西是犯了大忌讳的,据说大宗师之前到徽州城的时候,府衙不去,却到县衙来,脸色很不好!”

马能点到为止,听刘三这口气,还是想捞一票,他索性抱手在一旁再不做声。

就在这时候,只见围拢的村人已经渐渐被劝退,余下三五个人,刘三却是蹬蹬蹬来到许杰身侧,有意开口说道:“许头儿,咱们今天就来了三个人,可没多少动静,好好的怎么这么多人围堵?若是回头耽误了大宗师的时辰,少不得要如实禀报上去,说是有人煽动民意,图谋对抗朝廷学政!”

余下三五个人是已经决定要送汪孚林去徽州城,听到这话登时齐齐对刘三怒目以视。刘三却不在乎这些寻常村人,正要添油加醋再说道两句,许杰却看见不远处有数人抬着一架空滑竿往这边来。

等到了近前,为首的一个中年人便上前对汪孚林作揖说道:“我家老爷吩咐,二十里山路不好走,让我等抬滑竿送小相公进徽州城!”

刘三一见又多了几个碍事人,脸色立刻更不好看了。可还没等他发问是谁家老爷,那余下还未散去的人中,就有个年纪大的嚷嚷了一声。

“是南明先生的家仆!我就说嘛,林哥儿好歹是秀才,南明先生一定不会坐视的!”

“到底南明先生又是前辈,又是长辈,想得周到!”

许杰乃是快班资深快手,本就不想在这松明山村多事,因而,对刘三的自说自话,他相当不满。可对方是刘司吏的侄儿,他之前也不想闹僵了。刺客,他连忙息事宁人地上前拱了拱手,确定来人真是最忌惮的那一家派来的,他心里就更加不安了。

连日徽州城风起云涌,看似只是一个小秀才惹出的风波,可其实真正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

金宝侍立在汪孚林身后,此时此刻见是本村最有威望的长者派人护送,登时又激动又欢喜,当即小声说道:“爹真有办法,竟然能请到南明先生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