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得此失彼

兴汉室 武陵年少时 2196 字 2022-08-27

他看到穆顺额角的冷汗,知道对方是在皇帝那里挨训了,顿时觉得不值,李坚忙拉过穆顺的胳膊,在队伍中走了好远,这才道:“你又是何必?这种事本不该拦,你也知道国家明断,为何一定要瞒着呢?”

廷尉法衍病故的消息正是李坚告知穆顺的,当时穆顺便有意将此事瞒下,李坚也是苦劝很久无果。如今看到穆顺被皇帝责备,李坚也是一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神态,他抱怨了一通后,不禁压低了声音:“司马懿在陈仓的那件事,已经在三辅传遍了,难道还不能以此为鉴么?”

“他?”李坚虽然资历比他老,但对方却是由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穆顺习惯了凡是以他为尊的相处方式,此时被李坚埋怨了一边,心下有些不悦,索性把话挑明了说道:“你懂什么?有时就得犯些错,跟其他人比起来,我等犯些小错不仅不会得到什么责罚,反而在陛下心中愈加喜欢。反倒是那些什么错都不犯的,才是……”

说到这里,穆顺恰到好处的住了口,一脸自得的看向李坚。却是他刚才是自导自演,故意弄个纰漏,好让皇帝不轻不重的敲打他。

李坚会意,想不到才短短几年,机灵有余、城府不足的、穆顺自从在皇帝身边侍奉之后,居然有那么大的长进。在转念间,李坚忽又想到穆顺的那番话里似乎也透露了别的意思,好像是在皇帝身边观察到了什么,不自觉的活学活用了。

穆顺见自己一番言语唬住了对方,心里好不得意,他不再浪费时间与李坚饶舌,径直请来了黄门侍郎法正。

这时荀攸正准备下车,法正看见他手上还捏着一片树叶,不禁有些奇怪。荀攸受了法正一揖之后,轻拱了拱手,便一言不发的拿着那片叶子走到后面的副车上去了。

法正没有多想,接着上了车,正要行礼,却被皇帝一把拦住:“不用急着行礼,我也是才得知一件憾事。”

皇帝直直的看着似有预感的法正,略叹了口气,无不可惜的说道:“尊君在上午的时候病故了,留了遗书,在杨沛手中代管着,你回去后便可以看到……你在河北与张辽立下不少军功,我本要派你到张辽军中继续任事的,奈何尊君病情反复,这才将你一路带回长安来。你且先好生治丧守孝,等过了孝期……”

皇帝接下来的话法正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一脸茫然的听着皇帝说完,又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俯首应诺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诺了什么。人人

当法正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泪水,皇帝见状,也是叹息一声,自认为当初在雒阳如果少逗留几日,或许法正还能赶得上见他父亲最后一面。

法正心神大乱,一时没有功夫去想别的,他向皇帝告了假,借了一匹马中途离开皇帝卤簿,绕开人群汹涌的宣平门,从南边寂寥无人的清明门入城,然而城中处处都是欣喜的人潮,有些干道甚至被城门校尉管制,不得通过。幸而法正身有皇帝临时赐的谕令,这才一路畅通无阻。

到家时已经举起了哀,家里的亲眷都已换上粗布麻衣,由于全城大贺,家人不敢高声嚎哭,只跪坐在法衍的身边低声抽噎着。没有哭闹,这种低沉的抽噎反倒是更让人心中压抑,法正踉跄着跑了过去,迎面便见到其父生前对他赞不绝口的廷尉正杨沛正在他府中代办丧事。

法正是家中独子,曾经他家潦倒穷困时鲜少有亲族帮衬,法衍当了廷尉、法正做了黄门侍郎以后又上赶着过来认亲。法正记恨当年亲族之间的寡情,法衍又是身在廷尉任上需要避嫌,坚持拒绝与昔日的亲族往来,于是这些亲族都没能在京兆附近占到好处。眼下法衍病故,在法正赶回之前,丧事便暂时由杨沛等外人一手操持。

“你算是来了。”法衍生前的好友,技巧令鲁充满脸疲惫的迎了上来,说道:“快随我进去吧。”

法正与二人执揖道谢,正要抬步进去,却听另一旁的杨沛说道:“法公生前一直念着你,这是他当着我与鲁令的面,口述的遗书。”杨沛从袖中拿出一份遗书,交到法正的手中,接着说道:“接待宾客,主持丧仪的事就交给你了,廷尉府还有事,我日暮的时候再过来。”

说完,杨沛便面无表情的走了,仿佛刚刚死去的不是他的上司,而是寻常的死者。

法正心里有些气结,亏自己父亲平日里那么关照、夸赞杨沛,谁知对方居然是这样的态度,连坐也不多坐一会。眼下廷尉还能有什么事?几乎所有人都去城外迎接皇帝大驾了,没想到杨沛也是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

“孝直,你不能多想。”鲁充注意到法正恼怒的眼神,及时解释道:“杨孔渠做事做人虽不留情面,但尊先君毕竟是提携过他,为此他心里一直是抱有感激的。”

见法正捏着遗书,低头不语的样子,鲁充知道对方没有信,只好叹息一声,惭愧的说道:“这些天水衡都尉周公下令要再铸一批新钱出来,我忙于公事,说来也很少到尊府上一趟。尊先君的病,一直是杨孔渠请太医照顾,几乎寸步不离。直到昨天尊先君的病有所好转,又听见太医院的华公也说这几日只要心情平复,便可无碍,他这才回廷尉处理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