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思及云雁回这个名字的来源……他想,能最后再以多年前那个“云大”的身份,写一封信。

……

云雁回听云大慢慢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与自己心中的猜想一一印证无误,再回想起他方才问自己的名字,有些动容。

云雁回这位从未相处过的父亲,按云大的说法,他并不想让郑苹知道自己还活着,但又想写信,且是“替他”,那么云雁回认为,他可能是想“伪造”一封多年前的信,来表达自己曾经未能说出口的遗憾。

云雁回曾经很多次坐在郑苹身旁,看她书写、寄出一封封从未有回音的书信,一直到后来,得知大雁绝无可能再带来回信,她的伤痛。

可是……

云大带着希冀看着云雁回,发现他迟迟没有回应,眼中的光不禁黯淡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云大扶着床,自己坐了起来,“其实,只要你答应不告诉任何人,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云雁回扶了他一把,帮他坐起来。

其实这件事里,大家都是受害者,包括云大。但是到了今天这一步,做得越多,可能错得就越多。

谁也无法保证,即便郑苹不知道云大还活着,看了信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更甚者,会不会发现破绽呢?一封无意中得到的,多年前未曾寄出的信?

非常抱歉,云雁回目前只能这样来思考这个问题。

云大将床边案几上的笔墨拿来,竟然还是提笔开始写信了。

云雁回站在一旁,微微皱眉,但是并未说话。他瞥见云大字迹已经十分无力,没有仔细去看是什么内容。很久后,云大才写完。

云大拿着信端详了一下,摇头叹气,“果然是……不像了。”

物是人非,连他的字迹,都与当年不像了,这样的信,又怎么能寄出去呢,云雁回的顾虑是对的。

云大一把将信投进火盆中,云雁回微微一惊,下意识要抢救,但还是顿住了。

信纸化为灰烬,然而云大从倾吐与书写中,似乎还是获得了某种满足,又或者,是思想起了往事,灰败的脸上竟然透出一点红晕,他看着云雁回的眼神,就像在透过云雁回看其他。

云雁回扶着云大躺回去,“您好好休息吧,喝了药之后,会好起来的。”

他的话和小老虎相似起来,可是小老虎是童真无知,而他是无可奈何。以王太医的诊断结果,云大本就心结深重,未能解开,便病入膏肓,药石罔救了。

云大躺在床上,终于不用像之前那样躲闪目光,他盯着云雁回,不愿意闭上眼睛。

“您休息吧。”云雁回不忍心地重复了一遍。

云大这才慢慢合上了眼睛,口中慢慢说道:“对不起。”

云雁回轻轻帮他把被子掖好,心生酸楚。如果没有当年的意外,他和郑苹应该会很幸福的。

……

云雁回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周惠林已经无聊得打起了瞌睡。这时,小老虎和仆人也端着鸡汤回来了,想要进去时被云雁回拦下,“你阿爹已经睡着了,先温着吧,等他睡醒了喝。”

小老虎用力点头,然后抱着云雁回的手臂,“哥,阿爹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呢?”

云雁回看着小老虎的脸,心情稍微有点复杂,如常地道:“会好的,你要好好照顾阿爹。”

“嗯……”小老虎犹豫了一下,说道,“雁哥,我想,我不回汴京了。我阿爹生病了,我要在这里配合他和阿娘,等他病好了,我也不想回去了。”

云雁回一时没说话。

小老虎又急道:“我还是会好好学习的,阿娘说了,我们会在山下建个土司府,到时候,我就去州学上课,也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