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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上午他还在训练,训练室中教他体术的老师手法锐利且毫不留情,他被强劲的拳头砸了好几下,小腹火烧火燎地痛,锋利的金属从他脸侧擦过去,肌肤能感知到近在咫尺的冷意。他那位不知道现在到底有多大了,但是身体依然健硕的老师收回了手与利爪,拍了拍他的肩膀,皱着眉沉声说:“你今天不在状态,下次再打。”

兰德尔恍惚地转过身,捡起了地上的毛巾,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一整天都提不起什么精神,抬起头时看到他的校长查尔斯被汉克推着轮椅在训练室大门附近看他。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学习,父母因为意外去世之后更是在这里久住了下来,学校里的每个老师和同学都是他的最熟悉的人,兰德尔擦了一下汗,跑过去问,“怎么啦,你们怎么都来看我了?”

汉克正要对他说些什么,被查尔斯制止了,校长平静地注视着他,用十年如一日温和的嗓音对他说:“你先去整理一下,换好衣服来我的办公室,我们有些事要和你说。”

“哦……好……”兰德尔敏锐地感知到空气中的凝重,那是一种悲伤的感情,不知道是对什么而悲伤,但兰德尔的心还是莫名其妙跟着揪了起来。

等他洗完澡浑身清爽地站在校长办公室时,查尔斯望着他——兰德尔入学时就觉得查尔斯·泽维尔有一双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轻声说:“布鲁德海文警局发来讣告,你的哥哥威尔德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

“……”他忽然觉得有些耳鸣,好像在他理解了那话语中的含义时,他世界的某一处开始轰然崩塌了,天崩地裂的声音震耳欲聋。兰德尔的身体晃了一下,声音干涩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冒出来的,“……什么?”

原来那悲伤的感情是在对他。怪不得他从昨天半夜开始就怎么也睡不着。

查尔斯叹了一口气:“过来,兰达。”

兰德尔呆呆地抬起脚步走过去,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查尔斯的手轻轻搂住他的肩膀,年长者低下头来,与他的额头相碰,“抱歉兰达,我知道这很难接受……”

对方温和平缓的情绪随着肌肤的相贴慢慢地传过来。兰德尔能感觉到查尔斯额间的皱纹,感觉到那些年岁带来的痕迹,以及一些温暖的体温……他在其中落下泪来,眼泪从眼眶之中挤出来,怎么也止不住,他低声说:“威尔德是……我、最后的……”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在这之后都没有了,他那崩塌落陷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踩在废墟之上。

查尔斯抱住了兰德尔,这位世界上最强大的心灵感应者在这时也只能用自己笨拙的善意来安抚眼前啜泣的孩子。

兰德尔在下午的时候与查尔斯教授他们一起赶到了布鲁德海文,汉克与查尔斯去和当时的警察局局长谈话,兰德尔则被带去了解剖室。

艾茜刚换上手术袍,她带着医疗口罩打量这个男孩,对他说:“虽然还没有提前征得你的意见,但是接下来我们要对他的身体进行解剖和医学分析,他的死因有些蹊跷——你没有意见吧?”

“他为什么……会、死?”兰德尔艰难地问出这句话。他的哥哥威尔德比他大五岁,在父母去世后,哥哥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威尔德很早就成为了一名布鲁德海文的警察,明明前天晚上他俩还通过电话,怎么今天就……而且威尔德的遗体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没有枪伤没有棍棒击打的痕迹,如果忽略那些尸斑,他干净的就像只是睡了过去一样。

“不知道,”艾茜耸了耸肩膀,“所以我们正要解剖看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