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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校对版] 河边草 2207 字 2022-10-20

中年人苦笑摇头,他少年时就聪明绝顶,惊才绝艳,一身所学甚是博杂,那时心高气傲之余,只觉得琴曲诗词都乃小道,心气儿之高简直觉得天下不作第二人想,如今困顿京师,竟是靠着琴曲传名当世,除了苦笑之外,他还能说什么?

“这首词不是我作的,是南唐晏几道的佳句,我不过给其谱了个曲子罢了……”说到这里,神情不由有些萧瑟,再没有了谈话的兴致,挥了挥手,“我想独自呆会儿,你们先下去吧。”

就在这个时候,“南先生好兴致,梅下弄琴,左右美人相伴,果然雅的很啊。”

“枢相哪里话,枢相国务繁冗,虑的都是家国大事,一举一动朝野所系,十八只是一介草民,无事可做,自然清闲。”中年人耳目聪明,早就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响,能无声无息间进到这里的,又这般说话,自然除了相府的主人,没有旁人,于是淡然答道。

来人正是当今西秦首辅杨感,一头花白的头发整齐的簪在头顶,面容清瘦,眉毛粗重,鼻梁挺直,脸上沟壑井然,有若刀削,可见年轻时必定也是个清俊舒雅之人,身材也不甚高大,身上未着官服,看上去怎也不象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到是象个老夫子多些。

杨感漫步走近,未语先笑,笑容温和,语声沉厚,让人如沐春风,“方才有幸听到南先生琴音,先时和风细雨,禅意蕴于琴声,可见先生养气功夫已入禅境,老夫当年四十岁时,比之先生可是差的远了,正恋眷功名利禄,俗务缠身,境界不可同日而语啊,哈哈。

不过……先生后来……琴声操切,作金戈之鸣,带愤懑之意,可是有人触犯了先生?”说到这里,眼睛在两个侍女身上一扫,两女脸色立时一白,齐齐将头低了下去。

南先生却是微微一笑,躬身束手让客,并淡淡道:“不关旁人的事,只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罢了。”他身材高大,足足比杨感高出一头,杨感身为一国首辅,位高权重,但此人性子疏狂,竟好像完全不在意杨感的身份,只是略微弯腰,就走在了前头,身在杨府,竟好像是这里的主人一般,身形更是整个将杨感遮了起来,已属无礼之极。

但杨感却毫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安步当车,跟在杨感的身后漫步走去。

第0013章 十八(二)

这个南先生名叫南十八,姓南已是有些罕见,名字更是古怪,在胡人中这样以数字当作自己的名字到也不算什么,但搁在一个汉人身上就有些叫人诧异了,对于这位南先生的来历杨感问过几次,南十八每次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本来这样的一个不知来历的人物是不会出现在杨感身边的,但事有凑巧,一次杨感赴宴回府,即兴想到街市转上一圈,正逢此人当街卖画,杨感自身就是学富五车的大家,见识不凡,走马观花,只是随意一看,却是眼睛一亮,此人所卖之画虽说架构有些粗略,显见画师随笔之作,但笔意狂放,意境深远,隐隐然已经有了大家风范,杨感见猎心喜,一问之下,竟是出自卖画之人手笔,攀谈几句,更觉此人言之有物,见解独到,遇到这样的异人自然使杨感兴致大增,又见此人破衣烂衫,足见其困顿,三言两语之下,就把南十八延邀至府详谈,此人到也爽快,也不问杨感身份,简单收拾了一下,径直跟着杨感回了相府,自此就在相府留了下来。

杨感身为当朝首辅,幕中自然养了不少参赞幕僚,虽说南十八画艺之上才华难得,但杨感也未觉怎么,起的心思只是供养一个画师罢了,人才嘛,总是不嫌多不是?但相处日久,才知自己实在是小看了此人,此人在朝廷大略之上马马虎虎,却是比杨感当年差了许多,这倒也寻常,哪里有生而知之者不是?当年的杨感是生于公卿之家,自小耳闻目染,见识当然有异于常人,不过这位南先生却往往能在细微处抽丝剥茧,切中要害,见解更是独辟蹊径,让人叹服,杨感这才知道,此人胸中实有万千丘壑,几年下来,此人虽说来历成谜,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当今之世,各国割据,流离失所者无日或无,说不清来历者比比皆是,查询起来更是如同大海捞针,再加南十八确实人才难得,观察了数年,此人生性倨傲,问一事说一事,从无旁敲侧击之举,更不和相府其他人等结交,这样的人自不会是他国派来的碟探,于是,杨感渐渐对其越发的倚重,大事小情常常垂询下问,隐隐已是将其当作了心腹幕僚看待了,所以些微的失礼在他看来不过是才能之士固有的性情罢了,以他的宰相气度自不会计较什么。

南十八的居所就在相府后园之中,虽说只是一间精致的别舍,但相府的后园本就不是寻常人等能来的地方,由此可见杨感对他的信重。

屋内就是两人在,两个侍女在送上茶点之后,都乖巧的退了出去。

两个人虽然身份相差天高地远,但都是读老了书的读书人,信奉的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群而不党的孔孟之道,所以一些逢迎之语也就说不出口,屋子里一时之间静的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