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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看出淮祯已有愠怒,文腾依然紧咬不放,“楚韶到底是哪个地界的楚家人,陛下比老臣更清楚!这宋皓是岐州唯一一个参加秋闱的举人,可算是岐州独苗啊,看他平平无奇,也不曾在岐州混出名声来,怎么到了科举上就能一鸣惊人?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微臣还听说宋皓的卷子是楚君后亲自从废卷中选出来的,他这状元的名次也是君后亲口定调,君后若是存了私心,宋皓岂非德不配位?”

“自古状元都是朝廷着重提拔的重臣,君后是不是想借着宋皓这个假状元渗透尚书台,掌控朝纲呢?若是纵容此等行径,姑息养奸,日后我中溱的朝野岂不是要被一群南岐旧臣把持?!个中轻重,万望陛下三思!”

这番话实在诛心,自古帝王就没有不多疑的,此事看似与楚韶无关,但被文腾一番推论后,楚韶已然是被推进了风暴眼。

若是淮祯起疑,也无可厚非,因为宋皓这个人的身份确实极度敏感。

暂且不论他与随州楚家的种种渊源,光是楚轻煦亲手定调一个南岐旧人为状元这件事,就足够淮九顾犯一百次疑心病了。

楚韶对淮祯不抱有憧憬也没有期待,如果淮祯为了这件事把他弃了,于楚轻煦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殿内忽然想起一声闷响,把殿外众人都吓了一跳,楚韶猛然回神,就听淮九顾怒气腾腾地驳斥文腾:

“当日是朕亲口邀君后一同审卷,他看的那份卷子是糊了姓名的誊录卷,连字迹都是誊录官统一摘抄的!你倒是告诉朕,君后如何能未卜先知,从几万份考卷中挑出一份岐州考卷?若按太傅你的意思,君后一早就知道那份卷子的考生姓甚名谁,那贡院的保密工作是如何做的?朕看与其追究君后,不如先把贡院泄密的那群人查个底朝天!”

“陛下息怒!”文腾跪地讨饶,“微臣失言了,陛下息怒!!”

“太傅文臣之首,舌灿莲花,还会失言吗?”淮祯冷笑道:“太傅心里在谋划什么,朕一清二楚,此事最后若查出和楚家没有丝毫关系,朕就治你欺君重罪,诛你文氏九族!滚出去!”

文腾不敢再多言,他退出御书房时,恰好撞上了门口的楚韶。

这还是一年前在岐州初识之后,第一次同楚轻煦打了个照面,文腾挺直了腰板,路过楚韶身边时,阴毒地刺了他一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陛下是堵不住悠悠之口的。”

楚韶冷冷瞥他一眼,文腾扬长而去。

踏进御书房时,地上那枚被摔断的砚台已经淌了一地墨水,形状颇为诡谲。

淮祯怒气未消,并未再传他人进殿,忽然有人挡住了他面前的光,便想发火,抬眼一看,那股火又转成了明亮的火种,将他身上蓄起的戾气却都屏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