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腾被皇帝召进宫中,太傅府的人没有王爷的允准,也不敢随意安插护卫进王府。

门口的小厮送完最后一波宾客,伸头瞧了瞧王府前后街道,原先有烟花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烟花停歇,只觉得今夜整个京都除了王府外都静得渗人。

被大红灯笼照亮的街上,楚韶的身影像一簇坚挺燃烧的烛火倒影。

他袖中藏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在月色下潜进裕王府后院。

他的身影没入夜色后,一群黑甲私兵从瑞王府的火光中蹿出,从正门杀进裕王府,悄无声息地要了两个看门小厮的性命。

新玉阁在王府内院,又是王妃的闺房,和外院隔了一座园林小景,距离隔开了,动静也被隔开了。

文容语把玩着红盖头上的龙凤刺绣,想到这龙寓意的是裕王,而这凤凰寓意的是她自己时,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她马上就要借着裕王府的东风一飞冲天,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自她记事起,父亲始终给她灌输要做一国之后的宏图远志,最后文腾在诸位皇子中押宝了裕王,她就一心一意扑在裕王身上。

中途裕王势颓时,她也想过另觅其他皇子,幸而父亲看得透彻,知道瑞王只是个色厉内荏的花花枕头,能逞一时风头但绝不会长久,只有实打实握着兵权的裕王才是未来的君主,她便对裕王死心塌地了。

如今看来,这步棋走得太对了,很快,整个文家都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文氏一族将备受她这位新后的恩泽,后世子孙也将以祖上出过皇后而脸上增光。

贴身的丫鬟看了看时辰,提醒得意忘形的小姐该盖住盖头,静等宫中的旨意。

文容语扶着头上沉重的发冠,慢慢走到床榻边,两只凤头钗上的流苏张扬摆动,珠翠相撞的声音在她听来如仙乐般动听。

她盖上红盖头,满心欢喜地坐在喜床上,等着宫里来人宣旨,便可以裕王妃的殊荣进宫成婚。

按照中溱的礼节,新娘的闺房是不能有旁人的。

太傅府跟来的几个近身丫鬟关上了闺房的门,走到新玉阁院外小花园的桥上,翘首盼着前院的人来报喜。

很快竹林中就蹿出两道人影,丫鬟一喜,定睛细瞧过去,夜色下喜绸的颜色本该最耀眼,但这两人身上不带大红色,等人影蹿近了,丫鬟才看清他们手中拿着刀剑。

来不及呼救,脖颈上已经被割了一道骇人的血口。

被推入水中时,溅起三两涟漪,动静不大,却被路过的楚韶撞见了。

新玉阁与淮祯的住处只隔着20步远,他潜入王府,是打算杀了淮祯以雪过去一年的耻辱。

却在步入小花园时,瞧见了士兵行凶。

黑甲士兵的黑影在园中嚣张蹿动,难怪前院那样安静,怕是都被杀光了。

楚韶隐在暗处,察觉到这群人不成章法的身手和当初随州的那群“土匪”一模一样,又看他们身上的甲胄并非中溱正规军所有,以此断定这便是瑞王留的后手——分散在中溱各地数量不明的私兵。

看对方来势汹汹,楚轻煦一脸冷漠,倒没去想淮祯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

此人狡猾奸诈,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地被这几个手脚一般的士兵暗杀。

他应该是不在王府中。

这也让楚韶觉出不对来,裕王府不可能没有暗卫潜伏。

同样是遭遇刺客伏击,雅苑的暗卫警觉性极高,几乎在刺客进门时,暗卫就已经把刀架在了刺客的脖子上。

然而京都裕王府,却松懈到一个暗卫都没有,纵容这几个私兵横行。

楚韶难免起疑,好歹是娶王妃,怎的连一个暗卫都不给?

以淮祯谨慎的性格,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

楚韶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火光,基于前两次起火的经验,他确信这些火光来自瑞王府。

他几乎瞬间明了淮九顾的筹谋——他想引蛇出洞,所以王府内不设暗卫,是想钓出更大的鱼。

而这个饵居然是那盛装打扮的裕王妃。

人各有造化,楚韶不想多管闲事。

他虽然双手不便,但藏在暗处自保脱身还是绰绰有余。

既然淮祯不在王府,再在王府待下去也是无用。

他正准备离开时,那几个黑甲士兵忽然出声讨论道:

“听说那裕王妃美若天仙,是个大美人呢。”

“这样的美人,就让兄弟几个代裕王消受吧。”

“别乱来!瑞王殿下只让我们活捉王妃以做挟持之用,不能伤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