阋墙(三)

他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

因为知道淮祯是去见皇帝,所以时间拖得越久楚韶越是担心。

帝王喜怒无常,朝赏夜罚是常有的事。

多等一刻,楚轻煦的心就悬起来一些,以至于那道熟悉的身影全须全尾地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竟顾不上宫廷内不得疾走的诸多礼节禁忌,小跑着往淮祯怀里钻,披风在夜风中往后拉扯,却阻不了楚韶飞奔的步伐。

淮祯见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兔子一般向他狂奔而来,寒凉的心渐渐回暖,他张开双手,在楚韶扑进怀里时,也紧紧抱住了他。

“你去了好久呀!”楚韶依偎在淮祯怀里,入夜后,宫门里这块空地没有白日里那样热闹,他才敢抬手轻轻抱了淮祯一下,又谨记着自己身处何地,只浅尝辄止地抱了一下就打算松开,不想淮祯却没有松手,反而越搂越紧。

“怎么了?啾咕?”楚韶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他的声音也显得格外软糯。

淮祯不发一言,脸趴在楚韶的锁骨处,柔软的衣料蹭在他脸上,一股独有的药香将他环绕。

他自15岁起征战沙场,像一只无处可归的隼,在边境与战争中不知疲倦地盘旋了十年之久,如今战局稳定,他妄想找个落脚点歇一歇,竟然忘了自己是没有家的。

他唯一的心安处,只有一个楚轻煦,一个受钟情蛊蒙蔽才对他钟情的楚轻煦。

“咳咳——”

直到楚韶因为喘不上气咳了两声,淮祯才从失神受伤的状态中脱身。

他松了手,月色下楚韶的双颊溢出几分惹人怜爱的红晕,他才是这整座溱宫中最美的景色。

淮祯忽然弯腰,手穿过楚韶的膝弯,将他打横抱起,明目张胆地抱在怀里。

身体乍然腾空,楚韶惊道:“这里是皇宫!”

“我知道。”

“会被别人看见的,他们会说你不成体统。”

“随他们去。”

“”

啾咕的怀抱又暖又稳,楚轻煦也不想离开,便破罐破摔地张手揽住裕王殿下的脖颈,俏皮道:“那就随他们去。”

他听到淮祯在自己耳边低笑了两声,他也跟着笑。

候在马车外的听雪不知王爷和楚公子在乐什么,但主子高兴,她也跟着高兴,只有临时充当马车夫的司云垮着个脸。

直到进了马车内,淮祯才将楚韶放到软椅上,楚韶悄悄打量啾咕的神色,话堵在喉咙口,想问又不敢问。

淮祯说要替随州讨个名正言顺的公道,只要皇帝没有病得痴傻,就该相信瑞王为了打压兄弟,已经不折手段。

但谁能猜得中帝王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