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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孝温既派陆鸣传令,扣押他的令牌,定是对他起疑。都督府就那么点地方,章孝温寻不到他的身影,盘问过门房后定会查出行踪。而章孝温对盛煜恨之入骨,铁了心要拿魏鸾狠捞一笔,这两日若非他扛着,魏鸾怕是早就遭了折磨。

如今他私纵人质,章孝温岂会善罢甘休?

定会派兵将追来,阻拦清算。

所谓无论身份尽数射杀,自是震怒之下对他起了杀意。

但那已经没用了。

盛煜既有能耐潜入凉城,带魏鸾脱险后想必有法子周全,而他要做的,便是争得这几息逃命的机会。城门口火光熊熊,照在洞开的深深门洞,亦隐约照出疾驰逃离的那双背影。追来的兵将见贼人已逃,不等吩咐,弯弓搭箭便要射杀,亦高声疾呼监门守军放箭。

周令渊策马冲向城门,张开披风。

门洞里劲风鼓荡,将他宽敞华贵的披风撑开,如羽翼舒展。

数十支羽箭如雨点般铺天而来。

第一波袭击被他挡去,等城门口的守军反应过来弯弓搭箭时,两匹疾驰的骏马已趁着这间隙奔出射程之外,迅速驰远。

周令渊艰难回头,只看到一道又浅又远的黑影。

他知道她真的脱困了。

有盛煜那种人守着,她定会安然回到京城,在锦绣繁华里,安享尊荣。

他的心底忽然变得无比平静。

在宫变事败、囚于宫廷的那些日夜,他看着蜡烛泪尽,听到更漏声残,在那座天底下最威仪、他自幼长大的宫中,独自对着墙壁磨尽雄心,时而暴躁发狂得恨不得将那座宫廷撕为碎片,时而强抑痛苦,绝望无助到似被洪水吞没。

在千里逃亡、待在都督府时,他看着满地的杯盘狼藉,独自怔怔坐到天明。

荣华尽去,剩下的唯有满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