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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近乎潦倒颓丧的姿态,以前从未在端贵的太子身上流露过。

魏鸾想劝,却还是忍住了。

周令渊瞥了她一眼,轻轻勾了勾唇。

自打逃出宫禁,来到肃州,他就从未笑过。此刻瞧见熟悉的娇丽眉眼,瞧见旧时曾有过的真切关怀,心里多少是有点温暖的,如冰天雪地里的一簇火光。然而那笑意也是转瞬即逝,迅速被笼罩了整年的绝望荫翳掩盖,他丢下酒坛,靠在床榻边沿。

“有些话,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只是没机会。”

“宫变之后,我被囚禁在宫里,你屡次三番地让长宁劝说,劝我振作苟全性命,其实道理我都明白。只是长宁性子天真直率,不像你通透柔韧,这些话我不忍告诉她,也没法让她转达。今日既然机缘巧合地碰见,不妨都说了,往后你也无为此遗憾挂怀。”

“当初宫变事败后,我便知绝无翻身的可能,父皇他深谋远虑,非我所及。祖母和母亲失势,镇国公阖府丧命,章家的根基早就塌了。舅舅设法接我出宫,我知道他的打算,也知道凭着肃州的兵力,即使能跟朝廷抗衡一时,也不可能取而代之。章家起兵,是因他们早就绝了后路,不甘心束手就擒,只能拼死一战,我明知这是死路,却还是来了。”

“是来寻死的。”

极简短的五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漫不经心。

魏鸾心里却猛然揪紧。

在见到他之前,魏鸾一直以为,周令渊是不甘心宫斗里落败,想借着章孝温手里残存的势力垂死挣扎。或是保住肃州划地而治,或是异想天开地举兵南下,试图攻打京城,都是在博条出路。就连周骊音也是这样以为的,想到这场仗注定的结局,没少以泪洗面,深恨周令渊鬼迷心窍,执迷不悟。

她们都没想过,周令渊竟会是来寻死。

魏鸾不由握紧了手里的瓷杯,愕然道:“你——”

周令渊抬眉,对上她清澈的目光。

抛开他求而未得的男女之情,两人终究是一道长大的表兄妹,即使数次争执,甚至差点走到被她厌恶憎恨的地步,毕竟还有旧日情谊尚在。京城内外,永穆帝、太后和皇后、章氏众人,皆将他摆在朝堂的棋盘上,推着他前行。唯有她和周骊音是视他为兄长,极力想拽他走出泥潭。

那于他而言是极珍贵的。

积压在心底的种种撕扯挣扎似被渐渐抹平,周令渊的神情亦坦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