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透记得,曾经她和小师弟说过这样的话。

那是他们第一次下山历练之时。

因是两个最小的弟子初次离开宗门下山历练,不仅师尊不放心,两个师兄师姐也不放心,从他们出发前的半个月伊始,就为他们操碎了心。

师尊给他们塞了好几种保命的法器,甚至还有渡劫修士封印的一道法门金符;

大师兄给他们塞了无数灵石,让他们有困难用灵石开路;

二师姐给他们塞了几十种灵丹,从解毒到蕴养元神的都有,将压箱底的老本都掏出来。

在师尊师兄师姐们的关怀及忧虑中,姬透和小师弟初次下山历练,可谓是武装到牙齿,除非遇到什么天灾险境,估计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罢。

不过他们的态度也影响到姬透。

姬透从小就是个少年老成的性子,说得好听点沉稳可靠、乖巧听话,是长辈眼里听话懂事的弟子;说得难听点,就是个木头美人,过于端肃板正,没什么情趣可言。

——这是差点成为姬透未婚夫的某位男修的点评,不过最后他也被打得很惨就是。

姬透习惯照顾小师弟。

当年小师弟被师尊带回宗门时,模样实在太惨太惨,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小师弟的身体一直不好,据说若非师尊将他带回来细心将养,用无数天材地宝堆砌喂养,只怕他活不到成年就会夭折。后来师弟顺利地长大,他的身体比小时候好许多,姬透仍是习惯性地照顾看起来病弱娇贵的小师弟。

她对小师弟说:“师尊他们的忧虑是正确的,小师弟你还小,不知宗门外人心险恶,一着不慎就会被杀人夺宝,辱人辱祖宗十八代,祸及宗门,我们得小心慎重些,努力护住师尊师祖他们的名誉。”

明明她也是第一次下山,却说得头头是道,那煞有其事的模样,宛若小孩佯装大人,十分可笑。

她心里越是紧张,越是喜欢板着张脸,格外严肃。

如同教导门内弟子的那些老教习,脸一摆,十分能唬人。

小师弟一袭白衣,腰间束着和她一样的红绫腰带。

这是观云宗的弟子的打扮,观云宗弟子不论男女皆喜白衣,以红绫束腰,行走间红绫坠着的金珠摆动,发出清泠泠的声响。

白衣将小师弟衬得俊美非凡、恍似仙人,苍白的面容上,两丸黑曜石般的眼睛格外吸引人,连那霜冷孤寒的面容都是如此的出尘脱俗,教人不敢心生妄念。

“小师姐说得是。”

小师弟那张教人不敢心生妄念的脸庞露出温软的笑容,看她的眼神格外亲昵信赖。

姬透看着这样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师弟,也是十分忧虑。

“不过你放心,如果遇到危险,我来断后,你趁机逃走,赶紧回宗门找师尊他们救命,以自己为重……”

明明还没有发生的事,她却已在未雨绸缪,安排得井井有条。

小师弟漆墨的眸子似有星光闪动,低声道:“万一我赶不及……”

“没关系。”姬透大方地安慰小师弟,“大不了就是一死,我辈修仙之人,岂能怕死,堕了修士本心?”

少年人尚不识死亡之怖,可以轻易地说出这等可笑之极的话,却也未尝不是年少特有的美好信念与不谙世事的天真。

难能可贵。

小师弟似乎有些无法接受她说的结果,认认真真地说道:“小师姐,如果你死了,我会复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