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不过她还是低声说:“七叔,我回去睡了。”

这明显是拒绝。

陆守俨颔首:“嗯,回去吧。”

说着这话时,他视线自始至终一直锁在她脸上,没有半点挪开的意思。

初挽能感觉到他还是不舍得,但她不可能再多迈一步了。

毕竟这是自己家里,老太爷就在屋里,刚刚歇下,也许还没睡着。

她并不能接受在自己家里和一个男人做出什么事来。

哪怕她后来活了十几年,也见识到了国外那些开放的风气,并且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她也觉得自己偶尔可以放纵一下。

但是此时此刻,这是永陵村的老房里,老太爷还在跟前看着。

她在老太爷的目光中,永远都该是不让人失望的孩子,那个单纯坚定地一直往前冲的挽挽。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突然发现,陆守俨是对的,他说在长辈面前要装一装,冷淡下来。

她当时没多想,现在两个人走得远了,她才发现这是正经道理。

初挽便推开门,门一开,外面的风风雨雨便扑过来,沁凉潮湿。

这时候,一把伞便妥帖地将她罩住,伞被送到了她手中。

他的手牢牢地握着她的。

初挽脸热,看向他。

他垂眼,深邃黑眸中有情愫翻滚,不过声音却是克制的:“挽挽,拿着伞,走快点,别淋到。”

初挽点头:“嗯。”

陆守俨:“我给你的那个热水袋呢,你灌上热水,暖着胳膊。”

初挽其实想问,他怎么知道,不过现在这情景太容易让人多想,便没问,低声说:“知道了。”

陆守俨这才放开她,哑声道:“回去吧。”

初挽举着伞闷头就冲过去,其实就几步路,踩了几脚湿漉漉的院子,之后很快便进了自己屋。

进屋的时候,西屋的老太爷发出了动静,好像翻了个身。

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但是却让她小心地计算着自己刚才和陆守俨在西屋的时间,想着会不会让老太爷多想。

这次陆守俨过来,老太爷态度明显不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初挽想着心事,没心思给自己灌什么暖水袋。

老太爷是应允了自己和陆守俨婚事的,看起来他也很欣赏陆守俨,不可能现在横生事端,虽然她和陆守俨已经有些出格了,但也不至于让老太爷为此动火吧。

初挽躺在那里,竟是辗转反侧,一时又觉得身上被子凉薄,仿佛不能御寒,她觉得自己需要更温暖的熨帖,需要被人抱住,牢牢地抱住在怀里,仔细呵护。

她又想起自己上辈子,和陆建时那十几年的婚姻,她曾经得到过吗,没有,她是自己的倚靠,除了自己,没有人会给她温暖,她好像也不需要。

但是重活一时,她发现自己不是不需要,而是没人给。

因为没人给,所以便以为自己不需要,并把自己变得无坚不摧。

其实她渴望热烈,渴望温暖,渴望陆守俨给她一切。

初挽发现自己脸上发烫,她到底是让自己平静下来,让自己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风风雨雨好像停了,她听到一个声音,很低,好像在叫她名字。

她以为是梦,仔细听时,就在那淅淅沥沥的风雨中,她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初挽抱着被子坐起来,靠近了窗户,她听出来了,外面是陆守俨。

初挽整个人瞬间紧绷,她这里距离老太爷的房间隔着一间厅,两道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老太爷听不到。

万一他听到呢?

这太惊世骇俗了。

门外,风雨中,陆守俨的声音响起,很低,隐忍而压抑:“挽挽,我睡不着。”

初挽心都乱了,低声警告道:“你干嘛,回去!”

陆守俨:“挽挽,你冷吗?胳膊疼吗?”

初挽:“你疯了!”

陆守俨:“东屋那里有一道门。”

初挽一听,只觉得脑子都炸开了。

这房子本是五间北房,靠东边的那两间坍塌了,便一直废弃着,但其实坍塌的那两间房和她这间有一道门,那道门可以打开,只是平时都上锁而已。

如果陆守俨从那道门进来,就不必经过正厅,也不会惊动老太爷。

他给自己家修过房子,他清楚房子的布局。

他是有备而来。

但是,这太惊世骇俗了。

初挽低声说:“不要,我不会让你进来,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

陆守俨便不说话了。

初挽轻轻攥起拳头,她发现自己的拳头在颤抖,甚至她的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她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让自己的理智压制住渴望。

过了一会,她终于仿佛缓过来了,去听窗外,但是窗外没有陆守俨的声音。

她怔了下,便爬起来,趴在窗户外,看外面。

隔着窗户,外面夜色浓重,雨幕朦胧,她看不清。

没有动静,看不到人,他应该是回房了。

一时竟有些怅然,他回去了。

肯定是自己义正言辞的拒绝,他知道不可能,或者说心里也明白自己太离经叛道,只能回去了。

初挽抱着被子,靠着窗户蜷缩着。

她突然想起童年的一幕。

那一年,陆守俨来了,跟着陆老爷子来的。

她记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好像没理他们,一直不想说话,谁问她什么,她都不想理。

也许他也觉得无趣和失望吧,也就没再和她说话了,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后来,等他们上了车,吉普车发动,她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车尾巴,突然哭起来,跑过去要追。

当然追不上,她直接扑倒在地上了,地上有小石子和苍耳,把她咯得特别疼,手都破了。

想起这些,她突然就想哭,也有些委屈。

明明不怪他,应该怪自己,甚至他依然在的话,她也不会让他进来,但她依然委屈。

就在这时候,外面低低的一个叹息。

很轻,但她听到了。

她僵硬地坐起来,趴在窗户上,鼻尖捧着沁凉的玻璃,小声道:“七叔?”

陆守俨:“挽挽。”

这声音很轻,有几分哄着的味道。

初挽:“你回屋吧,外面在下雨。”

陆守俨:“挽挽,明天早上肯定没机会单独和你说话了。”

初挽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