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初挽听着,便揭开了自己篮子上面盖的笼布,她这么一揭开,里面陶瓷罐露出来。

苏岩京的眼睛便盯着那陶瓷罐,他已经闻到了浓郁的香味了。

初挽笑道:“今天去赶集,这不是买了一方五花肉吗,家里恰好有栗子,我就做了栗子烧五花肉,苏老师,你闻闻,这味儿怎么样?”

苏岩京咽了下口水,馋得要命。

他是城里长大的,但家里穷,轻易吃不上肉,沦落到这小山村,平时菜蔬倒是不缺,但是肉嘛,村里少见杀猪的,不过年不过节的,谁没事吃肉,他一个大男人,嘴里没油水,现在闻到这五花肉的味道,顿时馋得不行了。

当下连连点头:“挽挽的手艺真好,这味儿绝了,城里大师傅都没挽挽做得好吃!”

初挽笑了,满意地道:“苏老师闻着这味儿觉得好吃,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她将笼布重新盖上了,从胳膊弯里卸下来篮子,握在手里。

这个动作让苏岩京下意识就要伸手接。

谁知道苏岩京伸手接到一半,初挽却拎着篮子直接往旁边走去了。

苏岩京接了一个空,手还停在那里,他疑惑地看着初挽。

初挽眉眼含笑,道:“苏老师,你喜欢的,宁老师家应该也喜欢,这是我做给宁老师家的。”

说着转身就往宁老师家走去了。

苏岩京:???

他呆呆地看着初挽:“挽挽,你这——”

完全无法明白,什么意思,给他做的红烧肉,要给宁老师?

初挽认真地看着他,道:“苏老师,咱们非亲非故的,你没事别叫我挽挽,只有我家里人才能叫,你可记住了。”

当下径自过去宁老师家了。

苏岩京懵懵地站在那里,他觉得自己就跟活在梦里呢,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她是不是发癔症了?

而初挽才不搭理苏岩京,径自挑起帘子,进了宁老师家门。

宁老师四十多岁了,他媳妇是村里的,说起来也和初家略沾亲带故一些,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十岁出头儿子,一个七八岁小姑娘。

这会儿宁老师媳妇正做饭呢,看到初挽,以为初挽是来找苏岩京的,便随口说:“我看苏老师刚才在家。”

初挽却道:“嫂,我今天是来找你们家宁老师的,是有事相求。”

宁老师媳妇:“怎么了?”

初挽便讲自己的来意说了:“我最近没事,也琢磨着想考大学,但是嫂你也知道,我这水平不行,高中时候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要想重新拾起来也挺难的,好歹得有个人给我指点指点,我就想着宁老师以前是高中老师,学问深,是不是能教教我。”

宁老师媳妇诧异:“怎么突然想学习了呢?”

她知道初挽,是一心跟着太爷爷学手艺的,听说那几年还放出去历练,四处跑,而她表姐陈蕾才是那个一心想考大学我鲤鱼跳龙门的。

初挽叹了声:“还是得有点真本事,要不然一辈子就这么混着没什么意思,我现在十九岁了,想的事比以前多了,知道上进了。”

宁老师媳妇一听,倒是理解:“长大了些倒是不一样,你要想参加高考,也行,有什么让老宁帮你的,你尽管说话。”

初挽:“那敢情好,我今天已经拿出来高中课本,有一些能看懂,有一些已经看不懂了,回头有问题我记下来,我没事就得搅扰宁老师了,嫂,你可别嫌我烦。”

宁老师媳妇随手拿过来抹布擦着桌子:“瞧你,谁跟谁!”

初挽把那篮子打开,掏出来陶罐:“嫂,这是我做的栗子红烧肉,给孩子加个餐补补吧。”

宁老师媳妇一见:“哎呦,挽挽,你倒是和我客气起来,红烧肉呢,你至于吗,收回去吧!”

初挽却坚持要给,毕竟总是打扰人家自己肯定不好意思,宁老师家日子不好过,家里两个孩子也是一年到头没见过几次荤腥,肯定稀罕这个。

说话间宁老师回来了,他去屋后头地窖里拎出来一颗带着冰渣子的大白菜,见到初挽,自然意外。

宁老师媳妇便把这事给宁老师一说,宁老师倒是痛快:“这肯定没问题,你要上进,需要问什么问题,问我就是了!咱别的没有,功夫有的是!”

于是当下就说定了,初挽又趁机问了几个学习顺序的问题,宁老师给她解答了,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告别了。

心里想着,反正家里的地是没什么指望了,暂时也没到春耕的时候,她就在家好好学习,有功夫再去城里逛逛,淘个什么东西,倒腾倒腾,好歹挣仨瓜两枣的补贴家用,这事就妥妥的了。

至于找男人的事——

容她再想想吧。

从宁老师家出来,她就看到了苏岩京,他正坐在柿子树底下,手里捧着一本书,低头看。

虽然过了冬,但天还冷着,十三陵山脉一派的萧瑟冷寂,草木枯萎,稀疏成片的柿子树伫立于山间村头,就那么静默地立着。

明明枝叶凋零,但是在那枯枝之间,竟然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殷红香甜的柿子。

于是空气中便弥漫了果木的甜香。

而就在红柿子树下,是穿着学生蓝读书的苏岩京。

好一派乡村美景。

初挽便多少有些释然了,她觉得自己上辈子竟然和苏岩京谈,有自己确实贪婪那点虚假温暖的原因,但也有一些原因是被他人五人六的模样迷了心,毕竟这苏岩京有时候看着确实顺眼。

她上辈子添补给他的那些钱,就当是给自己买个眼前好风景,外加几句甜言蜜语吧。

好歹听了一个响声呢。

她对苏岩京视而不见,拎着篮子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