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错吗?

你好,凶手 少地瓜 7313 字 2天前

他们有错吗?

已是正月末, 百姓们陆续结束猫冬,开始出门摆弄起农活来。

卸去伪装的度蓝桦一行三人赶到苏开家时, 正碰上他扛着铁锨往外走, 双方在大门口相遇。

“苏开,”度蓝桦道,“知道我们找你干什么吗?”

苏开的眸色沉了沉, 握着铁锨的手紧了紧, “不知道。”

正如刀剑是将士的命,农具也是农民的命, 那柄铁锨被保养得很好, 长期握着的木质手柄呈现出一种莹润的玉质光泽, 而铁质的锨头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显然十分锋利。

真玩起命来, 铁锨的杀伤力丝毫不亚于刀剑, 抡圆了照样能把人的脑壳削飞。

大禄朝实行禁铁令,没有朝廷公文不得随意配备兵器,度蓝桦三人……都没带武器。

“夫人退后, ”阿德和韩东对视一眼, 挡到度蓝桦面前, “把铁锨放下, 自己走过来。”

苏开抿了抿嘴唇, 腮帮子隐隐收紧了,没动。

“你们谁啊, 找我爹干啥?”

院子里又走出来一个穿着藏蓝色旧棉衣的半大少年, 约莫十岁出头年纪, 见父亲正跟人对峙,慌忙把手里的锄头举了起来。

刚才还很平静的苏开突然焦躁起来, 转身朝他喊道:“滚回去,这里没你的事儿!”

“拿人!”

趁他分神的瞬间,度蓝桦高声喝道。

阿德和韩东闻声而动,扑上去一个按胳膊一个绊腿,眨眼功夫就把苏开按到了地上,铁锨也远远地踢飞了。

那少年瞪圆了眼睛,嗷嗷叫着朝阿德和韩东抡起锄头,结果刚举到半空中就被度蓝桦一脚踢飞,然后一个过肩摔,横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苏开头上青筋暴起,眼睛瞪得血红,面朝下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拼命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这是,这是怎么了?

你们是谁?

!”

一个跟苏开差不多大的女人听见动静从屋里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

见男人和长子都被制服,那女人愣了会儿,才要放声大喊就听度蓝桦冷冷道: “若想让全村人都知道你男人是个杀人犯,你就放开嗓子喊。”

苏开的妻子神奇地闭了嘴。

“夫人,看,伤痕!”

阿德将苏开的棉袄掀开,一大片紫黑色的淤青映入眼帘,从锁骨一直蔓延到腰腹处,占据了大半边身体和一整条胳膊,触目惊心。

其中还有好几处结了厚厚的血痂,可想而知,伤口原本该是多么严重。

度蓝桦蹲下去,用力在其中一处血痂上按了按,然后看着因为疼痛而发出冷哼的苏开的眼睛,“平山县城内的道路都十分平整,你告诉我,平地上怎么摔出这血肉模糊来?”

苏开又挣扎了几下,一言不发。

“你不说话也不要紧,”度蓝桦拿出那块布片在他眼前晃了晃,“虽然被风吹雨打二十多天,但我还是能看出这块布料很新,你家境贫寒,即便棉衣被划破,也不舍得扔吧?”

苏开的瞳孔一阵剧烈收缩,呼吸明显加重,度蓝桦才要说话,突然见他妻子拔腿朝屋里跑去,忙跟了上去。

“站住!”

常年料理家事的农妇怎么可能跑得过度蓝桦?

苏开妻子的手还没碰到衣柜门,就被度蓝桦一把按住。

“别,大人求您了!”

那女人崩溃了,跪下搂着她的腿嚎啕大哭起来,“没有,真的没有,真的不是他啊!求您了,真没有啊!”

度蓝桦深吸一口气,猛地扯开柜门,就见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中,赫然夹着一件灰褐色的棉袄。

她抓起抖开一看:男式的棉袄右前襟上,打着一个针脚整齐的补丁。

衣柜里有个针线笸箩,度蓝桦顺手取了剪刀,三下两下拆了补丁,露出来一个边缘参差不齐的大洞。

虽然在修补前进行了修剪,但依然可以看出那大洞与她手中布片的形状高度吻合。

眼见铁证如山,苏开的妻子瘫软在地,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头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要是她不这么抠搜就好了!

度蓝桦看着她,“你其实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作为苏开的枕边人,丈夫身上突然出现的伤绝对瞒不过她。

纵使一开始她没多想,但后来汪河夫妻的死讯传来,难道还没有点预感吗?

尤其刚才的举动,更是坐实了她的知情不报。

汪河一案的真相颠覆了所有人对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的印象。

当年汪河上门提亲时,苏开就觉得此人奸猾不可信,并不支持姐姐嫁过去。

奈何父母和苏梅本人都愿意,他也无计可施。

一开始那两年,汪河与苏梅感情还算不错,可渐渐的,汪河为了赚钱不择手段,虽然赚了钱,名声也毁了。

苏梅也劝过,奈何自己没有本事,娘家也不济,更压着个“没有子嗣”的罪名,说话根本没有分量。

汪河因为没有孩子的问题对苏梅肆意辱骂,苏开几次三番看不下去,希望姐姐和离改嫁,然而苏梅自己却不舍得荣华富贵。

再后来,苏梅隐约觉察到生不出孩子的根源可能在汪河身上,就起了过继弟弟儿子的念头。

汪河与苏开不睦,最初不愿意,但因为实在没有其他人选,也就半推半就的应了。

谁知汪河这关过了,本以为十拿九稳的苏开却不愿意!

汪家的根子都烂透了,他不想让儿子以后也变成那样的人,更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说为了钱卖儿子。

但是苏开的反对反而激起了汪河的好胜心,若说原本只有六分念想,现在直接被刺激到了十一分!

汪河脑子活泛,就让苏梅趁苏开外出时频繁回娘家,每次都是绫罗绸缎、糕点果品装满车,又送给苏开的家人许多财物……

银子的力量是可怕的,几个月下来,苏开的老婆孩子都开始念汪河的好,反过来劝说苏开同意,长子更大感遗憾道:“可惜我生得早,不然我就去了!”

去亲姑姑家里做大少爷啊,全家都能跟着享福,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爹为什么不高兴?

苏开勃然大怒,进城找汪河对峙,结果反而被汪河当面嘲讽,说他是欲拒还迎,故意拿架子。

“这世上谁不爱钱?

你如今装的贞洁烈妇似的,不过是贪得无厌罢了,我劝你啊,且见好就收吧。”

见苏开恼火,汪河笑得越发开心,不屑道:“你不愿意又如何?

回去问问你老婆孩子,他们是愿意跟着你这个穷鬼过活,还是愿意到我这里来吃香的喝辣的!只要老子活着,早晚有一天,他会主动爬过来求着给我当儿子!”

最令苏开难过的是,曾经的血肉至亲,他的亲姐姐竟然也帮着男人说话,骂他死心眼儿、自私自利想不开,眼睁睁看着姐姐陷入到这种境地竟然不想帮忙。

苏梅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也就仗着我是你亲姐姐才提拔你,让那小子过来当我的儿子有什么不好?

我是他亲姑姑,难道还能亏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