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例外便是许太后,她对太上皇依旧有情,原想追随太上皇去兴庆宫,可太上皇却不愿再见她,当今圣上也不忍让生母受委屈,再三劝慰,许太后搬进了慈宁宫。

这第三个例外,便是太上皇退位前备受恩宠的许容华,就在众人都以为她会去侍奉太上皇时,许容华被封作许太妃,留在慈宁宫陪伴许太后吃斋念佛,养猫种花。

以上这些事,都是前日夜里云黛和嘉宁睡在同一被窝秉烛夜谈出来。

嘉宁像是个一肚子墨水无处施展的老夫子,好不容易逮到个一窍不通的乖巧学生,便迫不及待的灌输着,除却宫里的事,她当然不会忘记她的老对头,丹阳——

“丹阳那小贱人坏事做尽,可算遭报应了!她开春不是嫁去贺家了么,哎哟,她那个性子你是知道的,嚣张跋扈,又打心眼里看不上那贺家三郎,新婚夜都没让贺三郎进房,直接将人赶到外头吹冷风。虽说是公主,可这般做派,男人和公婆能喜欢?总之她嫁过去后鸡飞狗跳的。后来还是丽妃再三训斥,她才让驸马进了房。不过也只这么一回,之后还是不让……”

“丽妃大概觉得也委屈了驸马,便送了两个美貌宫女过去伺候,哪知丹阳又不乐意了,将那唱曲唱得好的宫女嗓子毒哑了,又将那另个宫女的眼珠子挖了……”

说到这,嘉宁将身上的被子盖得严实了点,啧声道,“也真亏她下得了手!你不在长安不知道,她自从定了亲后,就跟脑疾加重了一般,愈发肆无忌惮。我知道她是不满丽妃给她定的这门亲,故意闹给丽妃看呢,可她们母女斗法,作甚牵连无辜呀。”

云黛也听得胆战心惊,不免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早早离了长安这个是非之地!

嘉宁那边继续道,“宫变失败后,丹阳的公主府也被攻破,官兵去抓捕她时,却见她捂着脸疯疯癫癫地乱跑。后来把她的手按住后,才发现她被毁容了。是她府里的一个扫地宫女干的,那扫地宫女是被那被挖掉眼睛宫女的妹妹,蓄意入府寻机报仇,见五皇子落败,公主府众人四处逃命,无人顾及丹阳时,便趁机毁了丹阳的脸……丹阳向来以她的美貌为傲,毁了容,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要难堪。陛下大概也清楚这点,便留了她一条性命,不过她想不开,夜里拿腰带往梁上一甩,投缳了。”

话音落下,她和云黛都沉默了许久。

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般快意,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欷歔。

曾经耀眼无匹的金枝玉叶最后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好似花开正盛,疾风骤雨,零落成泥。

思绪回笼,眼前是红袍太监那张看破不说破的笑脸,“许娘子,陛下传您进去呢。”

许意晴客气道,“烦劳徐公公带路。”

“您客气。”他转身往里。

许意晴扭头看云黛一眼,云黛连忙低头跟上。

大理石地砖光可鉴人,绕过西边一扇锦绣江山象牙檀木屏风,一整面的木窗都敞开着,秋日的风不凉不燥,吹进淡淡的桂香,使得这宽敞而空旷的大殿也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