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齐刘海的女生默默地合上纸条,目光发直地正视前方,唇角的肌肉止不住地抽搐。
麻麻!我出息了!我好像嗑到真的了!!
……
临近下课十分钟,时有妄还是“高抬贵手”,弯下腰去帮他把书包捡起来挂好,旁侧的独眼玩偶木讷地盯着前方过道,直到悠扬的广播铃声响起,逐渐笼罩整座校园。
在一片稀里哗啦收拾书包与桌椅挪动的声音中,时有妄从容地从书桌中抽出一本文件夹摆在桌面。
一片黑影悄无声息地遮住他的桌角,挂在旁侧的书包被人“嗖”地一声快准狠地抽走挂在手臂上,始作俑者正想悄咪咪地来,再悄咪咪地走,时有妄便先一步开口:
“‘下次见面’?”
现在这四个字对于乐意来说无异于唐三藏念经,他本能地神经一痛,讪讪笑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早到‘下一次’,卷子的题还没做完……”
“多少?”
乐意用右手食指拇指比出米粒大小的距离,说:“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两、两张卷。”
时有妄:“……”
他明显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比常人薄些的双唇略微张合两次后还是选择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
时有妄:“…………”
乐意大概也觉出他的“一点点”堪比从这儿连夜步行到非洲大裂谷的距离,笑容愈发挂不住,“……我现在解释来得及吗?”
“你说呢?”
“……”好像来不及了。
时有妄轻声一叹,利落地翻开文件夹,从中抽出几张钉好的遍布密密麻麻标注的纸页,“今晚有空吗?”
今晚。有空吗。
这句台词通常出现在八点档节目男女主角深情拥吻前,万万不该出现在他俩之间。
联想前事,乐意霎时间竖起警觉的小天线,全身任督二脉逐一打通,红光四溢地尖声警告:
禁止搞基!禁止搞基!禁止搞基!
他甩过书包挂在肩上,有些扭捏地支支吾吾道:“啊?空?什么空?”
时有妄:“……”
他一向平静淡然的目光此时此刻正无比清晰地透露出四个大字:你有病吗?
二人正就着“有空还是有病”这个问题胶着,忽而门外传来一声低气压的呼喊:
“乐意。”
他下意识循声转头望去,洒满了黄昏夕阳的走廊中,一个神色不善的高挑少年正站在班级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二人,唇角稍稍向下撇着,说他是来寻仇的估计会有大把人信。
“萧严?”
“……出来,放学回家了。”
萧严不由分说扬起手臂,臂弯里正挂着他的外套,“外面起风了,穿上衣服。”
乐意:“……”
他无意识地看向坐在座椅里的时有妄,依旧淡然又平静,稍低下头翻阅着手头的卷子,纤长眼睫在瓷白的面容上落下一段剪影,好像没有什么事物值得他为之动容。
乐意没来由地心头沉沉一跳,咚地一声落了下去,直至看不见的谷底,方才轻松的气氛倏然冻结,让人呼吸都觉得冷。
他伸出手在时有妄的桌角轻轻点了点,不自觉放轻了声音,说:“他的奶奶住我家附近,我俩正好顺路回家……”
“嗯。”
时有妄闻言眼皮都不抬一下,反手将那几页写满了提纲标注的纸递给他,“三张卷子的重点,今晚看会,明天补课给我讲。”
“……嗯。”
乐意把纸装进书包,“那我走啦?……明天见,时哥。”
“嗯。”
班级的学生大多数已经走了,悠长的轻音乐弥漫开来,笼罩着黄昏中的校园建筑,镀上一层轻薄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