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红笔字迹在他认真作答的答案旁标注一行又一行解题思路、重点概括，简直是掰碎了又磨成沫喂到人嘴里。

乐意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抚摸过纸页上的凹痕。

“还有第三件事，十月中旬的期中考试。”

众人：“！”

任松将这群孩儿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了然地点点头，“好的，看样子我又要被校长约谈了。”

“砰！！”

他忽而重重一拍讲桌，神色变得肃穆强硬，语气铿锵：“高中毕业前，只要不越线、不伤害自己、不伤害他人，你们怎么玩我都同意，前提是能拿出成绩。”

“放假的时候你们玩也玩了，十月二十号的期中考试谁敢掉队，我把谁的腿卸下来，听见没有！？”

十月二十号……

乐意望着卷子上密密麻麻的红笔批注，不自觉紧了紧指尖。

“一个月的文理互助也要到验收时刻了，咱班个别偏科严重的同学不蒸馒头争口气，想想楼下你们的队友还望眼欲穿呢。”

“之后文理互助小组的存亡也取决于这次考试成绩，看你们想不想和组员再续前缘了。”

乐意无意识地来回用拇指指甲掐弄着卷子一角。

如果这次英语成绩还是低的话，互助小组是不是就解散了，他和时有妄也就能回到正轨了吧。

游云挪移，窗外的一束阳光不偏不倚落到桌角，照在泛着毛边儿的英语作文集上。

他忽而弯下腰趴在桌面上，长长叹出一口气。

……

已是黄昏，柔腻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教室，映过一排排座椅里面容青涩的学生。

文科一班里，从课间休息开始就没消停过，叽叽喳喳的声浪翻过一层又一层。

“我靠，没想到真的来了啊……”

“真没想到他是十六班学委，我的天呐我又可以了！”

“原先我还觉得学委走班讲课是狗屁，现在我收回前言，这是校长给我们的福利吧呜呜……”

教室最后一排座椅里，时有妄坐姿懒散，单手撑着腮，滑落的衣袖下露出一截突出纤弱的腕骨，他的目光极为散淡，掠过一片乌压压的头顶，定在众人议论中心的“十六班学委”上。

小学委穿着一身干净宽松的蓝白校服，衣襟拉链头拉到颈下，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轮廓。

他站在讲台上，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像是一只误入恶龙洞窟瑟瑟发抖的花栗鼠。

尤其是无意对上时有妄的目光后，他似乎更紧张了，有意无意地扯下袖口，抿抿唇尴尬地笑了一下。

时有妄略扬起眉，若无其事地用手中的笔轻轻敲了敲桌面，一字一顿对他做着口型说：

“下、次、见、面。”

小学委——乐意脸上的笑容更有些挂不住，他当机立断移开视线看向文科班别具一格的天花板。

白中带灰，灰中带黑，隐约还有两只瓢虫的尸体——嗯。

上午的某节课间休息时，班长攀山越岭而来，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意啊，经过校长深思熟虑，最终还是决定派你去文科班和亲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啊，其实就是让你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去一班讲一下数学题。”

他最后一字落下，乐意霎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灰败了，满脑子都是“今天下午”、“下次见面”以及他死不瞑目的三张英语卷。

……天要亡我。

上课铃声的旋律逐渐淡去，乐意站在讲台后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是十六班的学委，乐意，你们可能没听说过我……”

后排女生眼巴巴地看着他，眼底的憧憬几乎要溢出来。

乐意：“但好像不太可能。”

班级里响起低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