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68章 真相

谢玉升冷眼看着她,将她手扯开。

屋子里重新归于宁静,冗长的沉默后,谢玉升知道是叫不醒秦瑶了。

他推开她,起身往外走,经过桌边时,看都没看桌上的册子一眼。

吱呀”一声,门从内向外推开,光亮从门缝里泻了出来。

走廊上侍卫正在守夜,见到皇帝,抱拳施了个礼。

谢玉升摆摆手,示意他们别跟着。

侍卫们相互对视一眼,都瞧出了皇帝脸色差极了,想跟上皇帝,又害怕触怒他的逆鳞,一时进退两难。

倒是一旁睡在地上、地铺的小宦官,听到动静,麻溜地爬了起来。

小宦官赵全德,先是看了谢玉升脸色一眼,后是往屋里一看,见秦瑶睡得正香呢,心里纳闷出了什么事。

他看皇帝走到外头栏杆边,悄悄跟上谢玉升的步子,小声问:“陛下怎么从屋里出来了?”

谁知他一靠近,谢玉升侧过脸,瞥了他一眼,面容冷峻,眼底浮动着几分骘气。

赵全德被谢玉升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吓着了,看出来谢玉升脸上的意思是让他“滚”,双膝一软,瑟瑟缩了下脖子,不敢吱声,后退到一旁立着。

风急转,谢玉升挺拔的身姿立在栏杆,衣袂飞扬,仿佛要融入夜幕之中。

赵全德在一旁看得心里鼓,明明之前他听着屋子里鱼水欢融,声色情动,怎么突然之间陛下心情变得这样差了。

赵全德思忖了一下,上前一步,道:“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若是关于娘娘的,可以与奴才说说,奴才说不定也能替陛下分担一二。”

谢玉升皱了下眉,道:“不用。”

赵全德有些尴尬,手抵着嘴巴,咳嗽一声,道:“那陛下要是心情不好,奴才给陛下讲点开心的事。”

以前皇后心情不愉悦时,赵全德就是这么安慰秦瑶的。

他也不知道这么做安慰皇帝对不对,硬着头皮道:“昨个小人在客栈里听到一件事,说最近这城里,有个年轻妇人,瞒着丈夫,与别的男子通.奸,那丈夫得知了,气得不行,带着一帮人去捉奸,果然在一间草屋里发现了二人,一怒之下,二人带去了公堂上......陛下猜后头怎么着了?”

谢玉升没认真听,也不想去猜,脸上满是不耐。

赵全德继续道:“那郡守老爷一探案子,才知道其中另有隐情啊,原来这年轻妇人与那奸夫,居然是青梅竹马!”

这下,谢玉升倒转过头来,开始听他讲话了。

赵全德道:“这二人早年情投意合,都私下约定好成亲了,却不想被人棒鸳鸯,生生地将二人给拆散了,而这少妇人的丈夫,就是那个棒鸳鸯的人!仗着权势,不是个好东西,非要逼着人家姑娘嫁给他!”

赵全德自顾自说着,没注意到谢玉升脸色已经发青。

谢玉升幽幽看着他,问:“然后呢。”

赵全德见皇帝来了兴致,赶忙道:“这丈夫是个乡绅,有点权势在身,款大脾气大,娶了媳妇也不好好待人家,成日给人家冷脸看,还出手人啊,这还是男人吗?那可怜天见的妇人,身上伤痕累累的,看得人触目惊心,心生怜惜。”

“好在这办案的县老爷,是个耿直的,得知此事,下令了那个丈夫三十大板,并勒令丈夫与妻子解除婚约,如今是皆大欢喜,那少夫人也没因此事获罪,反观那个丈夫可惨了,听镇上人都骂他不是个东西,拆散人家,活该当绿毛龟呢。”

赵全德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声音在夜里,格外的明显。

这句“绿毛龟”飘进谢玉升耳中,他心里不是个滋味,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全德,道:“你是跟在皇后身边的老人了吧?”

赵全德眼睛一亮,道:“是啊,是啊。”

若不是这一副傻愣愣的样子,谢玉升都怀疑是赵全德故意的,不早不晚,非挑这个时候在他伤口上撒盐。

而赵全德还在等着谢玉升下一句话。

谢玉升道:“都说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仆从,你和皇后娘娘倒是很像。”

赵全德愣了一会,全然没意识到谢玉升话语中的讥讽意思,是在说他没脑子,憨憨地笑了笑。

然而谢玉升周身气压依旧冷得厉害,让赵全德不寒而栗,渐渐收起了微笑。

谢玉升沿着游廊继续往前走,身上浮动隐隐怒气,手搭在花几上,让赵全德觉得,他随时可能将花架上的圆底花瓶给摔碎在地上。

然而谢玉升修长的手,掠过了花瓶的边沿,衣袖拂过,终是没有将花瓶碎。

他脸上的神情由愠怒,慢慢平息,然而紧绷的下颌线,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谢玉升眼前走马观花浮现出这几个月来与秦瑶相处的种种。

若不是失忆、看到秦瑶的小册子,他绝对不会以为秦瑶是爱慕他的,更不会受她哄骗,与她假戏真做。

谁能想到,他妻子所爱另有其人,甚至答应嫁给别的男子。

那他谢玉升成什么了?

难怪燕贺看秦瑶的眼神总是不对,而秦瑶每次见到燕贺,都格外的喜出望外。

果然他料想的不错,她喊“燕贺哥哥”时,那一份发自内心的感情才是真的。

而他谢玉升,蠢钝得可以,还在不久前,才把自己最贴身一块玉佩给了秦瑶。

秦瑶心里又有几分他的地位?

这一刻,册子里的话一句句蹦出来,像尖利的石子一般,击谢玉升的心。

【玉升哥哥的那个好友,也常来家府上,但那个哥哥总是冷着脸,冷冰冰的,唯一的长处就是俊一点罢了。】

【听说长安城姑娘都喜欢他呢,可不喜欢,只喜欢的玉升哥哥】

【玉升哥哥穿玄衣最好看!】

【好像嫁给玉升哥哥。】

一种羞愧之感涌上谢玉升心头,他哑着声音,吩咐道:“你去找个火盆来。”

赵全德应诺,跑下楼去,没一会搬了个火盆上来。

谢玉升有让赵全德进屋,取了自己的那件玄色的衣袍出来,道:“把它给烧了吧。”

赵全德也不敢过问,只敢照做。

衣袍一掉入火盆,便燃起了烈烈的火光,照在谢玉升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