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掷地烟火 毛肚好吃 985 字 3个月前

赵清晏给公众号供过稿,写起东西来还有股文绉绉的味道。但他没有想那么多,有一句没一句的敲着字,寂静的屋内只有笔记本的光和键盘声,就好像回到了池屿刚走时他龟缩不出的那段日子。

他们俩的事情,哪是只字片语能说清楚;他这四年的忏悔,又哪是一封邮件能告解。

他说了些零碎的琐事,说了当年周颖川的事,也说了王不惑为什么从小就害怕他。他们有罪,王不惑选择逃离,他选择隐匿着偿还,但归根结底都一样,都是在逃避罪责。

不知不觉,赵清晏就写下了篇千字邮件,再他将鼠标挪到“发送”按钮时,他又犹豫了。他从头再看了一遍,那些字句仍是在说自己多么歉疚、多么可怜地等着他回来,想好好补偿。

这样根本毫无意义。

他烦躁地抓着头发,又大段大段地回删掉,最后只留下寥寥几行。

“分开那天在酒吧的时候,我其实想说‘我爱你’,但我太懦弱,我不敢。

“爸之前得了肝癌,想见你,想你回家,虽然手术成功了,现在也身体大不如前;妈也很想你,还哭过。

“他们真的不知情,他们是真心爱你。我也是。

“我们是一家人。”

赵清晏破罐子破摔似的发了出去,连回执报告都不想看,合上笔记本就一头栽进了被褥里。

第二天赵清晏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他没赖床,洗漱完就出了门。他也没赶着去吃早饭,比平时足足早了二十分钟上了地铁。之后他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买了杯咖啡,带去了公司。

因为来得早,办公室里人还不多,赵清晏忐忑不安地往总裁办公室跑。他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确认了池屿还没来,然后趁着无人注意推门进去。那被咖啡被放在桌上,没有留字条杯身上也没写名字。

他说不清这行为里有没有讨好成分在,但可以肯定的是,池屿一定知道是他送的。实际上赵清晏已然不知道池屿现在喜不喜欢喝咖啡,或者又是喜欢哪种咖啡。他只能靠猜,并且做好了十足的打算,每天都去送。

他仍跟儿时一样胆小,示好的方式笨拙可笑。

但赵清晏没觉得差劲儿——只要自己不再逃避问题,慢一点也没关系,笨一点也没关系。

那封邮件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也没有水花。每天的咖啡他也无法确认池屿是直接扔掉了,还是喝掉了。反正他就这么做着,每隔几天就会写邮件写到深夜,删删减减,斟酌许久;每天提前半小时起床,去买咖啡送到池屿办公室里……然而他自己的睡眠时间却在日渐减少,随之工作效率下降,不得不加班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我想如果你愿意回去探望他们,他们会很开心的。也不用很多次,一次就好了,四年不见,他们很担心你,很在意你过得好不好。”

“我有想过辞职,让你眼不见为净,但是我不能……我怕哪天又需要大笔的钱治病,抱歉。”



“如果这些邮件让你很困扰你可以告诉我,我就不再发了。”

“你宿舍里那张照片我一直带走身边,每次拿出来看都会想起很多事。我做错过许多事,我这一辈子好像就在不停地错,不停地将错就错。我不奢求原谅了,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跟我回去看看父母。”

“或者我不回去,你独自回去也可以的。他们真的很想你。”

“那时候我不愿意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只是因为我害怕……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你的感情,哪怕我一直活在阴影里,哪怕我一直知道你有天会恨我,会离开。”

他将它们变成了习惯,池屿从来没有对此表示过任何,邮件也没有收到过回复。甚至他们在公司里都很少见面——这也是难怪,一个是总裁,一个是部门职员,实在没什么工作会让他们同时在场。

赵清晏最开始心情还在期待回复和失落之间来回摆动,后来也想通透了,不再有多余的情绪。他的心事,都在那些邮件里缓缓说给池屿听,唯一惦记的恐怕就是什么时候池屿能回去看看赵氏夫妇。

终于在某天早晨,赵清晏送咖啡时,被刻意提早过来的池屿抓到了现行。

当时赵清晏刚放下咖啡,一转过头就看见池屿推开厚厚的玻璃门走进来。对方表情冷淡,嘴唇紧抿着,漆黑的眸子仿佛幽深的漩涡,对上视线的瞬间赵清晏手足无措,动弹不得。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几秒,反正在赵清晏没反应过来之前,池屿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地拽住他的手,力气极大地将人拖着走。办公室里人很少,但不代表没有人,赵清晏被异样的目光盯得难堪,他缩着脖子像只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