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三更君

宋皎笑道:“那到底有多少?三十两总该有吧。”

小缺道:“你先告诉我要做什么。”其实他仿佛也猜到了。

宋皎道:“你昨儿不是说了么,你要给江大人修这县衙。总不能光说不做啊。”

小缺立刻喊冤:“谁说是我修的了?我就是抱怨一句而已!”

宋皎道:“既然是你主张的,当然是该你做。快点儿!别耽误时候。”

小缺像是割肉一样,哆嗦着从钱袋里摸出了二十两:“这个够了!可以再盖一座房子了。”

宋皎掂量了一下:“再多点儿。”

小缺道:“我的主子,你难道料定咱们回去就不花钱了?好歹给我留一口饭。”

话虽如此,仍是碍不过宋皎,到底又添了十两,他仿佛怕宋皎把自己掏空,给了之后就赶紧跑了。

宋皎回头入内,便把这三十两给了江禀怀。江禀怀执意不要,宋皎道:“你不用跟我推辞,实话说,这钱不是我的,是……”

她笑了笑,坦然道:“是之前从太子殿下那里弄来的,而你在这里,一个月的薪俸有限,我却也知道你都把自己的薪俸用在百姓身上了,唉!”

江禀怀定睛看着她:“你……”

宋皎道:“我之所以承认这是太子的钱,便是叫你放心拿着,东宫储君,自然也该照护子民,你为了百姓而用他的钱,不必有任何的负担,而且这对你而言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

“这并非杯水车薪,而是雪中送炭,”江禀怀红着眼圈低下了头:“你啊,你这人,也忒过心细了。”

宋皎道:“你别嫌我琐碎便好。”

说到这儿,四喜从外头进来催启程。宋皎便起身:“你不要送了,我……”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最受不了这个。我还是喜欢相见,不喜离别。”

江禀怀扭开头去,过了会儿才道:“那好,我便不送了,他日倘若我有幸能够进京,咱们再把酒言欢,共叙旧情。”

宋皎点点头,两个人各自拱手行礼告别。

马车出了成安,慢慢地消失在宁州的绿水青山之间。

而就在车马消失于拐弯处的时候,城门口上,江禀怀缓步走出来,凝视着前方已然空空如也的路口。

“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良久,江禀怀轻声念道:“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

这首宋皎因而得了“夜光”之字的诗,如今却似他的心境一般。

念到最后,江禀怀仰头看看头顶天高云淡,怆然一笑,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斯人。

宋皎赶至宁州,那内侍早就在府衙安顿的宅邸中休息了,宋皎正在驿站稍微安置,却有一名驿官匆匆走出来:“宋按台!”

宋皎回头:“何事?”

那驿官笑道:“宋按台,正也巧了,昨儿傍晚城门关的时候有一封信送了来,本想早上送到成安去的,您偏到了,差点儿就错过了。”

“我的信?”宋皎疑惑。

驿官道:“正是。”说着便双手将信递上。

宋皎接在手上,看看封皮的笔迹,眼中掠过一点喜色,忙将信拆开。

原来她认出来,那封皮上的,正是颜文语的字迹。

宋皎正等不着程残阳的回信,看到颜文语的信,满心期待。

不料将信纸摊开的时候,宋皎的脸色突然一变。

颜文语的信上居然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有潦草而短短的一行字:

莫要回京。

宋皎反反复复把这信看了许久,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忙攥在手心里。

四喜在旁边道:“是谁的信?”

宋皎道:“是……是一个朋友,没相干不要紧的话。”

四喜看了她一眼:“按台的脸色不大好,是怎么了,是不是头还疼?早叫你不要喝那么多了,昨晚上醉的把我都认错了呢。”

宋皎顺势笑了笑:“是啊,是有一点疼,以后再也不喝了。”

不过四喜提到醉酒,她倒突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好像是有人把自己抱回了房中……

宋皎看了眼四喜,本想问一问,但一转念,还是将这念头扔开了。

当夜在驿站休息的时候,便把那信纸烧了。

从宁州行了有四五日,已经出了永州地界。

刚出永州,京内突然又来了十几个人,说是为保护宋按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