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宋皎吃了一惊,脚步也随之放轻了,隔了会儿,是程残阳道:“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对了,派人去把夜光找回来吧。”

听到这句,宋皎才咳嗽了声,迈步上了台阶,她站在门口道:“大人,夜光求见。”

屋内走出来的,是王易清王御史,他带着笑看着宋皎:“怎么来的这么快又这么巧?心有灵犀一样,倒是省了我的事。”

屋内程残阳道:“夜光进来。”

宋皎忙向着王易清点点头,迈步入内。

本来宋皎想要先问程残阳刚才她在门口听说的什么“病退”的事,但她才行了礼,程残阳便开口道:“令尊才刚来过,此事你可知道?”

宋皎只得勉强道:“是,已然知晓。”

程残阳打量着她脸上的伤,先是皱了皱眉,才继续说道:“到底是生身父亲,他虽动了手,想来是一时气迷了心,何必就弄得势不两立一般,听说你昨晚上还带了宋明离开了府里?方才令尊在这里几乎落泪,若是这件事传扬出去,对于宋府或者对你,都非好事,还是听我一句,不要闹得更僵吧。……跟父母低一低头,不是什么大委屈。”

程残阳的话宋皎是得听的,但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宋府的种种,宋皎不能一句一字地告诉老师,而老师的苦心却是真的。

宋皎想了想,低头道:“我本来也不是父亲所喜欢的子女,或者,搬了出府,对于家宅安宁也有好处。”

“胡说,”程残阳笑笑,“孩子气的话,自古分家另过,除非是子女已经成家,你成家了么?要不就是那些整天花天酒地不着家的纨绔子弟,你是么?”

宋皎闭嘴。

程残阳又道:“令尊之所以这般恼怒,另外也是为了你们府宋洤的事,实不相瞒,方才王易清说,他去诏狱探望过,宋洤……被用了刑。”

宋皎立刻想到了陶避寒,她知道程残阳不至于把事情说的太可怖,但点到为止已经足够。

程残阳又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父母都是疼爱子女的,未免关心情切……”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

宋皎突然意识到,程残阳是想到了程子励!她即刻抬头,想要劝慰老师几句。

但眼前的程大人,却微微垂着眼皮,看着面前桌上的一支狼毫笔,神情有些木然,并没有悲痛之色外露。

但偏是这样,宋皎却清楚老师心里一定极难受,程残阳从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

她突然想告诉老师自己要去东宫让他宽心些,她一定会探听出点儿消息,一定要探听出消息,她张口:“老师……”

程残阳抬眸:“嗯?”

宋皎的那句话在嘴角盘桓了一阵,终于又忍住,而认真的说:“老师,程大哥从来都是有福气的,一定会平安归来,您放心吧。”

程残阳对上她恳切的双眸,脸上好歹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宋皎便又问:“刚才我在门外听王大人提起、什么康尚书劝说您……”

“我是御史大夫,自己的儿子被人告了,我临时退避也是应当的,”程残阳不等宋皎问完,便道:“这个无可厚非,太子叫礼部的康尚书告诉我,让我自己称病,已经算是在保全我的体面了。”

最后这句话,却带了两三分的自嘲。

宋皎心头一沉:“老师,这件事一定会很快水落石出的。”

程残阳点头:“好了,我现在跟你也算是难师难徒了,你为宋洤告假,我为子励……只有一件,方才说的你府里的事,且记得好好处置,独断孤行,撇家舍业,被人背后指点辱骂,我实不想你走到这一地步。”

从程残阳房中退了出来,宋皎心事重重,连王易清拦在跟前都没发现。

王大人看着她发怔的样子,笑道:“夜光,在想什么呢?”

宋皎回过神来,忙行礼:“王大人。”

王易清看了眼程残阳公房的方向,低声道:“程大人跟你说什么了,这么神不守舍?”

“也没什么。”

“瞒着我?”王易清嘿嘿笑道:“我也能猜到个大概。”

宋皎不言语,王大人道:“只是,你当真不想法儿救救你们家里的二爷?叫我看他要是再多留一天,人就废了,那个陶少卿可真是……我现在想起他的那张脸都打哆嗦。”

宋皎咽了口唾沫,王易清眨巴眨巴,又叹气:“不过也是,落在太子一党的手里,要救人岂是易事……”

正说到这里,宋皎很响亮地打了个喷嚏。王易清吓了一跳:“怎么了?”

宋皎揉揉鼻子,又嗅了嗅,突然问:“王大人,你身上是什么这么香。”

王易清听她问,立刻来了劲儿:“你闻到了?这可是我在南市香行新得的西域奇香,你闻了闻,香味儿浓郁极了,我在公事房内坐一刻钟,这香味就从窗户里往外透!就是有点儿贵……”

宋皎不敢凑近了闻,怕给这香味一气儿熏死:“哪个香行?”

“你也想买?就是那家叫春昙的,掌柜的尤其……”他的脸上闪过一点诡异的笑,低头道:“你去了就知道,保管你大开眼界,乐趣无穷。”

宋皎怀疑王易清的嘴,就跟赵仪瑄的嘴一样,说出的话叫人难以捉摸,但她出了御史台后,还是勇猛地往南市而来。

倒不是宋皎突然临时起意想要把自己弄的香喷喷的,主要是因为王大人的衣上香气,让她想到太子殿下曾问自己熏的什么香一事。

也许,太子殿下对于这些东西格外感兴趣吧。

她这会儿要去东宫,或者,该做点儿什么“讨”殿下欢心的事儿?

若手上拮据倒也罢了,如今她手上还有太子殿下的钱,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