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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卿停在床前两步远的地方,不再上前。

那是个非常安全的距离,一如从前她在两人之间竖起的那道无情又透明的墙,无人能闯过,而她可随时逃脱。

李绩鬼门关中逃过一劫,脸色还很苍白,见容卿在不远处停住了,他静静看了看,然后抬起手,朝她的方向勾了勾:“过来。”

不是什么命令的语气,虚弱的声音甚至有些漂浮,但又温煦轻柔,让人没办法拒绝。

容卿终于还是走了过去,刚坐在床沿上,李绩就拉住她的手。

“让太医看来着吗?”

他忽然这样一问,容卿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但手心里传来的温热触感却如水纹一般一圈圈漾开,在心里泛出涟漪来,又疼,又痒。

李绩拇指轻轻抚摸她的手背,也没在意她这般迟钝,顺了一口气后才继续说话:“这两日晚上睡得如何?没有叫错别人的名字吧,张泽说过,要是让你好,中间可能会经受一些痛楚,但我看你今日的脸色尚可,应该……不像上次一样吧,我昏迷期间——”

“你既然在意这么多事,那天为什么下手那么狠?”容卿忽然打断他的话,明眸微沉,好像噙着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说答案。

李绩捏了捏她的手掌,无奈地闷笑一声:“我其实有些后悔了。”

“那天,在麟德殿,你拔出匕首刺向我的时候,我以为这辈子都求不得你的原谅了。”

“我一直觉得,四哥不会在意这种事,”容卿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语气寒凉,笑容如一朵绽放的罂粟,“我以为你只会依凭自己的内心强迫别人做她不愿意的事,用看不见的藤蔓将她捆绑,这辈子束缚在自己身边,我以为你从不会感觉到心中不安,‘原谅’二字是个安慰,而你并不需要。”

李绩等她一字一句说完,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的感受是这样啊……”

容卿抿了抿嘴,眸中眼波闪动。

不就是这样吗?难不成还是别的什么样?

若他早一点说清内心,何需要等到现在施展这样的“苦肉计”。

“我,”李绩忽然提高了声音,目光却移到上头,看着高高悬挂的烟色帷幔,很艰难很艰难说出那句话,“这辈子,没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