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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崇演确实知道此事,那威武城还是他准沈和光修筑的。信都毗邻燕州,从盛光帝开始,每代燕王就在那里世袭罔替,无重要朝会不入京,差不多像是附属小国一样的存在了。但燕北又靠近塔羌两个部落,为大盛抵御了数次侵犯,李崇演一边忌惮着,一边又不愿失去了燕王这个助力,那里几乎成了他一块心病,卓家覆灭后,就剩这一件事让他夜不能寐。

后来沈和光建议防患于未然,在信都修建威武城震慑燕王李承顼,燕王和卓家不同,卓家就在安阳,他眼皮子底下,不论是辖制降伏还是罗列罪名,他都能有把握速战速决。可燕地不同,他若有心消灭燕王,那势必

会挑起战争,是一段长线且不知尽头的争斗,李崇演已步入晚年,不剩什么精力再去折腾了。

所以对燕地只是防,而对卓家是灭。

他不知道徐亥为何跟他提到了威武城。

“朕知道,是燕地有什么异动吗?”李崇演问了一句。

“臣要说的不是燕地,而是三河节度使沈和光。”

李崇演微微一怔,本以为燕地那里出现了什么状况,这是他目前最为害怕的事,可最后他的目的还是弹劾沈和光。

自他将清洗打散玉麟军和军巡营各兵统领的任务交给沈和光以来,徐亥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和沈和光对着干,权利之间的争夺他很熟悉,现在卓家失势,沈和光又最受他宠爱,徐亥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令,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存在。

李崇演心里都清楚,因此声音多了几分不耐:“沈和光又怎么了?”

徐亥道:“威武城表面上是加强边防,实则是贮藏兵器与粮食,臣得到可靠消息,沈和光让州县进献牛羊和马匹,在河东、河北、河南三道大肆招兵,驻军已由原来的三万人变成十万人,囤积的战马也有一万五千匹!这几年他广招贤才,罗列了一应勇士在自己麾下,陛下,这根本不是要对付燕王,而是要对付陛下您啊!”

他说到最后,声音已满是急迫,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想要表达自己的刻不容缓来让李崇演重视。

李崇演听见他这么说,也确实有一瞬恍惚了,沈和光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个人不仅为人处世圆滑周全,对他更是百依百顺,他让沈和光在大庭广众之下学狗叫,沈和光都能做得出来。

“确有此事?”李崇演将信将疑,无他,只是因为这话是从徐亥口中说出来,而徐亥最近又站在夺嫡漩涡的最中间,他几乎下意识就把他和李缜绑在一起。

自古以来,登上皇位不过就两种方式,一种名正言顺由先皇亲立的皇太子继位,一种是名不正言不顺,把皇帝老子赶下皇位,强势坐上宝座。李崇演自然不怕第一个,他怕的就是第二个,因此多少年来都不敢给自己的几个儿子太高的权利,眼下自己的三儿子和徐亥有着亲密的关系,他几乎下意识就想到第

二种可能,而这第二种可能里最大的阻碍,就是沈和光。

“这么大的事,臣不敢欺瞒陛下,沈和光修筑威武城心思不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屯兵,歹意昭然若揭,陛下如不赶在之前除去他,后果不堪设想!”徐亥又加了一剂猛药,直接暗示沈和光有不轨之心,也说明了自己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