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燕北境,朔州城与雁门关是最早被夺去的。

云琅少时随着端王来北疆,认得第一座城图便是朔州。起初趁朝代更迭中原内乱抢了朔州的是戎狄,后来辽人成了气候,再后来换成了西夏,在枢密院的军图上,朔州城与雁门关甚至已不是中原的疆域。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端王曾数次谏言过,雁门关是三关冲要,朔州城是地利天险,若能夺回朔州雁门,重修古长城天堑,则燕云可定、北地可平。

端王没来得及,云琅在五年前险些将命扔在北疆,也没能来得及。

中军帐内,几个朔州城出来的老药农刚痛快饱餐了一顿,由白源与小白岭陪着说话。

他们都是当初朔州城破,逃出去的流民。这些年来,北疆部族换了一个又一个,不一样的语言衣着,却是一样的草原游牧做派,半点不会守城、不懂农耕,只管将中原人驱赶干净,家禽畜牧充军,土地便荒芜着废弃不理,却也不准中原百姓回来耕种。

“这些人用得上草药,却又不通药性医理,故而准我们拿这个做营生。”

最年长的药农低声道:“我们这些年,在山里自己开荒,尽力辟出了几块地。拿草药与他们换的铜板,再换来布匹陶器,加上山里打来的猎物,倒也能活。”

“这些年草药少些,我们多转射猎了,有个戎狄部落同我们学耕种,只是太胡来,教不成。”

中年药农道:“好好的地,也不知怎么,到他们手里就只能长荒草给马啃了。”

“说是草药少些……也是我们心亏。”

又一个药农重重叹气:“这些年打仗,我们商量着,再怎么也不能给狼崽子送草药。可到底还是有熬不过处,只能给些次品,心里却还是过意不去……”

“不归楼愧对诸位。”

白源低声:“若早知此事……这些草药自该由不归楼高价收购,不该叫诸位艰难至此。”

云州与朔州毗邻,他这些年一心盯着朔方军,竟不曾留意过这些散在山林里的朔州流民。

连白岭也瞒着他,若不是云琅今日提起,他几乎想不起不归楼这些年收的药材里,有多少是从阴山深处一株一株挖出来的。

白源起身,一揖及地:“是我有负先王所托,未能照顾好诸位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