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离了军中这些年,他仍能从一句话里便能探知出庞家立场,敏锐半分不减当年。

有太多人,身份变了,处境变了,甚至连名字都已不是自己的,都还死守着自己该守的那一份职分。

云琅接过萧朔递过来、晾得微温的参汤,仰头一口饮尽。

他不抬头,单手将空碗朝萧朔递过去,自两人随身包袱里拣出北疆的地形军图,在桌上铺开。

“襄王蛰伏应城,与金人里应外合。”

萧朔拿过那一罐热着的参汤,替云琅续了半碗,搁回炉火上:“此前不动,是在等庞家入云州。”

“强敌来犯,朔方军不会坐视,注定出城迎战。”

云琅一点头,将参汤晃凉了些,喝了一口:“一旦出城,云州城又落入庞家掌控,便断了朔方军后路,将大军撂在无险可守的平原上。”

“金人蛰伏不动,正是怕大兵压境,朔方军警惕不肯轻出。”

云琅在军图上敲了几处:“朔方军若被封在城外,无路可退,只能原地据守。死死拖上几日,待军力彻底疲惫,这几处的金兵趁机汇拢围剿……又是当年的金沙滩。”

如此行径,已是赤|裸裸的卖国大罪,以老庞甘的老奸巨猾,定然宁死也不肯戴在头上。

“故而……虽有庞家人过来接手云州,但最多也只会肯做到封闭城门,断朔方军后路,不会与襄王和金人主动联络。”

胡先生已彻底想透:“各方心照不宣,金兵见人到了云州城,自然兴兵来犯。”

“所以先生这一场乌龙,闹得实在太是时候。”

云琅点了下头,几口喝净参汤,笑道:“朔方军强弩营那一场阵仗摆出来,各方势力都以为庞家人定然是到了,再等一等,说不定还有太守府的人……”

话音未落,门外已传来蹬蹬跑动声。

茶博士轻喘着停在门口,他仍畏惧云琅与萧朔两人,视线犹疑一瞬,低声同胡先生道:“掌柜的,太守府来人……说有贵客宿在了我们不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