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让你侄女挂你户口,还没管你要钱呢就闹成这样,真是家门不幸,没有比我更命苦的了,老天爷啊你开开眼!”

声音被厨房门隔掉一半,越来越不真切。

沈甜眼泪糊了一脸,跌跌撞撞去柜台后拿包。楼上脚步声响,沈海匆匆下楼,探头看她已经背上包,吓了一跳。

“啧,你这孩子,大过年的闹什么?”

他一把夺过包,又弯腰放回原处。沈甜站着不动,身后有一双大手推着前进,目的地是厨房。那里在她心里已然是地狱模样,斑驳的门后依然传出模糊不清的咒骂和哭泣。

她抓着柜台,挣脱推她的手。

“爸。”她几乎发不出声音,“你不要再假装当和事佬了,我也一样讨厌你。”

多少次这样的时候,她被骂完,再由他慢声细语地叫她去道歉,转头送到陈方华面前,她会乖乖照做,直到气氛回归和谐。

如果她从陈方华身上学到的是在意金钱,吝啬,那在沈海这学到的,就是懦弱,讨好。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后的人生还长,她想丢弃这些缠绕她二十几年的诅咒。

沈海第一次听到她对于他这个当爸爸的评价,她竟然说讨厌。这让本就寡言的他更说不出话,嘴唇抖了几下,发出几声破碎的音节。

“你…这……唉。”

他皲裂的手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从里拽出一根叼在嘴里,叹了口气。

沈甜不再看他,转身拎起包,向大门走去。

深冬腊月,一年的最后一天。寂静的小巷,地上残留的积雪被踩成灰黑色,又结成冰,上面零零散散地遍布红色纸屑,是喜庆的鞭炮残留。

她静静地踏上这条红色的路,一步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