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之低头吃了口饭,在她灼灼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索性放下筷子,眼神落在澄黄中点缀着翠绿的菜盘里。

“我小时候,每天都期待你打开饭盒的那一刻。”

沈甜奇怪,她又没带过什么好吃的。

高一下半学期时,有一段时间家里经济危机,整整半年的时间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她也从带零花钱买午餐降级到自己带饭。

那段日子是她最不堪回首的,爸爸从柜子深处掏出爷爷当年下乡用过的老式铁饭盒,每天早上,妈妈都会焖一锅米饭,用饭勺瓷实地压上三次才盖上。

菜品也很单一,大多都是碳水开会,土豆成了饭盒里的常客。

这要看妈妈当天时间是否充裕,充裕的话就炖一下,压成土豆泥,没时间的话就嚓个土豆丝,或者直接丢进去两个红薯。

沈甜当时对钱的渴望达到了人生巅峰,拎着沉甸甸的饭盒,头也恨不得垂到肚脐上,就怕视线对上从超市购物出来的同学,被她们发现她的贫穷。

当然,最先发现这一切的是顾逸之。

他什么都没说,理所当然地替她买火腿肠喂操场上的流浪猫。又过了两周,沈甜才揪出午饭时探究的目光的源头。

她当时是敏感的,学校上千人,只有她带饭,到中午吃的时候已经冷掉,同学的谈论也变成明晃晃的嘲笑。

——天呐,现在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用这种铁皮饭盒带饭。

——该死的现代化教学楼,这种饭盒应该放在炉子上热着吃的。

——听说她哥输了钱,赔进去两个门市。

——是吗?我怎么听说是做买卖赔了。

沈甜低着头,挖了一勺冷掉的白米饭吃进去,谈论声越来越高,耳边却响起犹豫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