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沃听了之后, 神色不定地看了一眼段栖迟。

段栖迟却没工夫搭理他,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嵇雪眠, 眼睛红的要命。

有人喊道:“嵇首辅, 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谁敢去凿先太子的墓碑?你说这话, 谁能给你证明确有其事?”

“更何况,最关键的传国玉玺还在宫里,就算有先皇遗诏,这天下板上钉钉, 那也是皇上的!”

嵇雪眠眉峰凌冽, 犹覆霜雪,“宣沃, 你父皇的碑, 你可曾去看过?”

宣沃不想承认,但他还是抿着嘴唇,不甘心地说了句:“父皇的碑中间, 有一条缝。”

嵇雪眠深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说出遗诏内容,他早已铭记于心,不需要再温习一遍了。

“先皇遗诏,若宣沃能力不足,不能把持朝纲, 臣作为帝师,亦是有罪。”

“待到褫夺宣沃皇帝之位, 另扶新帝之时,帝师应当同宣沃一起,以死谢罪。”

继而,嵇雪眠极其认真地说道:“先皇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全都屏住呼吸,不只是为了先皇遗诏里,皇帝位置可以更改的嘱咐,更是为了,嵇首辅居然宁死也要为先皇守着江山,这般愚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所谓权臣,是拿人头做赌注,哪怕先皇故去多年,仍旧为江山社稷的稳定做好了百年的打算。

嵇雪眠就是他留给自家帝位皇权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有一个人的呼吸骤然加重,段栖迟望着嵇雪眠的背影,心头猛然滴血。

他曾为了嵇雪眠,一再推迟夺位篡权一事。

岂不知,嵇雪眠从最初阻止他夺位,到后来不再阻止,甚至明里暗里帮扶他,为的居然是……

段栖迟不敢往下想。

宣沃不争气,皇帝之位迟迟坐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