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风衣,她紧紧握着他手腕,手指安抚一般蹭了蹭他手背,他原本要放出来精神体,又止了住。
仿佛,她为了张开了保护屏障。
他这一次没有抗拒,任由她牵着走过两个男生,走过大雨,走出了那扇被他撞破大门。
漆黑夜雨里,他竟然可以忍受雨点打在身上感觉,他看向她握着自己手,她手细白修长,漂亮出奇。
-------
雨夜里,躲在校门外车子里冬青惊讶看着,大雨里奇异一幕——湿透了乔纱拉着同样湿透了非人类少年,走出那扇大门。
他比乔纱高出许多,身影又瘦又薄,低垂着头,乖乖任由乔纱牵着,站在了路边,等着一辆出租车缓缓开过来。
出租车灯照亮大雨,照亮两个人,他只侧头躲了一下灯光,却没有出现躁动。
怎么会。
据她所调查了解到,这个非人类少年容隐,生来就比其他非人类更加容易失控,他从未接受过训导,像个随时会爆炸炸弹,根本无法接近他,更别说训导他。
而他刚在几个小时前,失控险些咬断乔纱脖子。
怎么会突然变这么……乖顺?
短短时间内,乔纱就将他训导了?
冬青惊讶回头看向后排座位里亚兰,“局长,他精神体隐藏了起来。”
他失控情绪似乎被安抚好了,精神体隐藏,她们没有办法拍到了。
亚兰看着车窗外乔纱和容隐,托着腮慢慢笑了,她是变了,变更优秀,更有用了。
从前她做不到,现在她做到了。
-------
出租车里,他像一只小狗,第一次做出租车,紧张坐在座位里,雨珠顺着他黑发,挂在他额前、下巴上。
乔纱没有松开他手腕,他也没有让她松开。
她有一种奇异平静感,那平静感让他觉得安全。
车窗全部关着,广播也让司机关了。
车子里安静让他一点点松弛下来,乔纱侧过头从车窗玻璃上看他,他脸上污渍被雨水冲干干净净,他漂亮极了,与苏里亚和容伽都不一样,他漂亮像个易碎泡沫,小美人鱼。
苍白、病态、精致到下颌骨都是漂亮。
他今年才19,刚刚成年没几天。
他一动不动让她牵着,像一只只有被牵着才会有安全感狗狗。
出租车停在一座老小区外。
她牵着安静容隐下车,带他走进去,停在601房门前。
“这里是我之前住地方。”乔纱打开门,拉着他走进了没开灯房间,“我租了一年,还没到租,这么晚找不到酒店,你先待在我这里。”
她打开灯,关上门,容隐被光和声音刺激微微眯眼,颤了一下。
她故意松开了他手,看见他下意识主动朝她抓了过来,冰冷手指抓住了她手指。
只一下,他反应过来,忙又松了开,缩回他衣袖里。
乔纱看着他,“咔哒”又将明亮灯关了上。
房间重新归于漆黑。
可他在漆黑之中却可以看比常人清楚,他清楚看见她脸、她伸出来手。
“要我牵着你吗?”她声音静静问他。
他看着那只漂亮手,那只手很软,温度刚刚好。
“我看不见你,你是不是没有那么害羞?”她又静静问。
害羞?
他不知道为什么脸颊热起来,她以为他是害羞吗?他不害羞,他是讨厌,讨厌被触碰,被任何人触碰。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他刚说出口,他精神体忽然凝聚在漆黑之中,跳了出来。
“嗷呜”一声扑到了她手掌下,将脑袋拱在了她手掌中。
他又惊又怒,看见她被扑踉跄了一下,抱住那只比平时小了许多精神体,揉着它脑袋笑着说:“是吗?可是它好像很喜欢。”
他脸一下子红了,气恼极了,它为什么会出来?明明平时只有在他情绪失控时候它才会出来,可现在它竟然不听话自己跑了出来?
“回去!”他猛地将他精神体收回去,脸又烫又红。
她靠在墙上,歪着头在对他笑,什么也不说对他笑。
她看得到他吗?看得到他脸上表情吗?
他被她看心突突乱跳起来,见她抬起手来,还以为她是要开灯,忙伸手捂住了那开关。
别开灯,开了灯她就看见了。
昏暗中她笑了一下,手指落在了他风衣袖口上,拉着他袖子,将他朝她拉进,对他说:“小狗,要洗干净才可以睡在我床上。”
小狗。
他心突突跳着,脸热热被她牵过去,脚尖险些踩在她脚上,她往后挪了一下,他踩在了她湿漉漉脚印里。
他才发现,自己光着脚,她也光着,被她踩过地板是温。
他脚趾禁不住动了动,不由自主被她牵着走。
他才不是她狗。
他被牵进了一间狭小浴室里,她才松开他。
“你会自己洗澡吗?”她不确定问他。
他忙说:“我当然会。”
他当然会自己洗澡,他又不是真怪物。
她像是不放心,打开了花洒,替他调着水温,好一会儿才转身出去,“东西都放在浴室里,有需要就叫我。”
门轻轻关上。
他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里自己,脏兮兮他,他把她风衣也弄脏兮兮。
他将风衣小心脱下,仔细看了看,全是他血和污垢,他可以再买一件还给她。
------
浴室门外。
乔纱将自己湿透衬衫和裙子脱了,在衣柜里随便找了一件睡裙换上。
原主离开这里,将衣服带走差不多,只剩下一些旧衣服。
她又找到了几件男士t恤和短裤,这里不是只有原主一个人在住吗?
她扫了一圈不大客厅和卧房,客厅里丢着许多啤酒罐和外卖垃圾,卧室里床也好像被人睡过了。
难道原主哥哥来这个住过?他为什么会有原主独居钥匙?为什么这么堂而皇之住在她房间里。
浴室里流水声停了下来,一个人影似乎站在浴室磨砂玻璃门后,却又不说话。
乔纱拿了原主一件宽大白衬衫,和系带子宽松短裤,过去拉开一点门,递了进去,“干净,是我旧衣服。”
里面人用湿漉漉手接了过去,轻轻说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