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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记忆里的沈蔻虽然颇有诗才,却多用在与人争强好胜上,所用的绫罗珠玉也多取自戚家,想法设法地博他留意,讨好取悦。只可惜那时他太过自负武断,将她视为戚氏婆媳之流,辜负了她藏在荒唐卑微之下的赤诚。

而眼前的沈蔻,却还是鲜活柔软的。

她不会再以盛装丽饰来取悦,以柔情小意来靠近,以委曲求全来讨好。哪怕他偶尔伸手过去,她都是爱答不理的,即便态度恭敬有礼,却甚少流露真心,仿佛两人间隔着一道难以戳破的纱屏——

她将界限划得泾渭分明,干净利落,在纱屏的那边自在恣意,丝毫没将他放在心上。

而他,心神却渐渐被她牵系。

江彻觑着少女,眸色渐柔。

窗外雨声滴在竹叶,淅沥轻响,窗缝里有一丝风钻进来,摇得烛火轻晃。他就那样静静站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纸上传来极轻的啪嗒声音,沈蔻随之搁笔,在墨迹未干的纸笺上擦了擦。伸手去取润喉的茶杯时,她忽然似察觉了什么,抬头望向这边。

烛影摇曳,她的眸中泛红,似有泪痕。

突然落进那双泪眼,江彻微怔。

他的对面,沈蔻也愣住了。

逗留官驿的这几日,沈蔻除了劳烦侍卫到苏家去探问苏夫人的病情之外,半步都没踏出过这座官驿。闲时除了翻书逗鸟,便是登上凉台发呆,清风明月入目,就着槐水的美味佳肴,渐渐有文思涌起。

藏于心底的那个故事亦愈来愈明晰。

今晚饭后无事,她便再度提笔。

大抵是外头下雨隔开喧嚣,令屋中格外安静的缘故,她今晚写得格外顺手,在长案前坐了整个时辰,初稿的纸笺都摆了好多张。沉浸其中时,情绪也被戏角拨动,她甚至不知道眼睛是何时湿润的,直到眼泪滴在纸上,晕染开大团的墨迹,才恍然惊觉。

她匆忙擦拭,察觉喉中干燥,欲喝茶润润。

随即,她察觉周遭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