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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狻猊嘴里叼着被啃得惨不忍睹的彼岸花跑远了,判官收回视线,又疑惑地挑眉问她:“那小子说,天界极为看重此事,今日几乎是倾巢而出,但凡还能喘气的都往东海去了。如此,你还去作甚?多管闲事。”

“星君大人不再隶属天界,他还不是去了?”红衣姑娘白了他一眼,趁他还没反驳,又难得认真地解释道,“这是大事,我能不去吗?魔族来势汹汹,一旦天界战败,我们又能偏安一隅吗?”

判官被她这番颇具豪情的话说得一时失语,良久才阴恻恻地笑了笑:“你到底是为了三界众生,还是为了他,你比我清楚。有时候我都怀疑,他就好像是你命中注定的劫难啊。”

判官大人慧眼如炬啊,还真是纠缠生生世世、没完没了的劫难——一遇上就要命的那种。

“年纪大了就是爱唠叨啊,总之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闲话少说,这个给你了。”小姑娘微微抬手,自掌纹中凝出一道血色光芒,随手往判官面前一递。

“魔族虽不至于敢分神攻打幽冥界,但事无绝对。我留一点法力给你,判官大人……你就替我守好幽冥界吧。”

说完这句话,她自顾自推开殿门,最后深深凝望了一眼血月,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长风拂面而过,她的身影消失于血月微光之中,唯剩托着血光静默不语的判官。

那日在蜉蝣岛上,沈长明手中能斩杀怪物的红光,原来只是她的一丁点法力。知道的事越多,江槿月却愈发看不透她了。

她临走前的那个眼神,满含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忧愁与眷恋,似是在无声道别。可连来世的她都猜不透她真实的心思,只好作罢。

静静地看着一红一白两道人影于疾风中前行,朝着在东海之上苦苦等候的众神而去,江槿月竟生出了几分期待来:“回忆快要行至尽头了。若取回记忆真能让我恢复前世的法力,那……”

那也太棒了吧!谁会不想变强呢?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能让仙神忌惮三分的法力啊,不要白不要嘛。

迎着叫人难以直视的刺眼日光,受万人瞩目的少女漫不经心地催动九幽令。一如她从前所见那般,万千修罗恶鬼于这道清瘦身影背后虔诚匍匐。

东海之上,那扇叫仙神望而却步的门扉已然大敞开,金龙与血色阵法都不知去向。魔气自门内汹涌而出,混入周遭肆虐的狂风中,动辄卷起阵阵巨浪。

今日的浪头裹挟着森然魔气,如有神智般,但凡见到活物就扑。不过须臾,便有两个小神官一时大意,被自背后偷袭的浪头拍入深海,甚至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就再无力浮出水面。

江槿月若有所思地望着脚下,才发觉大海中央竟莫名其妙长着一棵参天巨木,其上结满了沉甸甸的七彩果实,于风浪中岿然屹立。

这棵树的样貌还挺眼熟。她不由狐疑道:“神树?怎么长到海里去了?”

她分明记得,在前世回忆中的所谓“神树”是长在一座海边小岛上的,他们两个闲来无事还去树上坐着赏月观星。好端端的,莫不是风浪太大,神树被冲走了吧?

还是说,他们脚下的汪洋大海,有一部分其实曾也是陆地?她将鬓边长发别至而后,深深蹙眉:“海水倒灌,魔族真是害人不浅。”

那个丑八怪魔物肯定不会放过她,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这一架非打不可,不如借此机会好好看看魔族所用术法、作战方式,将来也好有所防备。

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只存在于话本里的神魔大战,她竟有机会亲眼一观。

这么一想,江槿月来了兴趣,看着一只只自魔域之门内爬出来的丑陋魔物,又听得那领头的黑雾笑声桀然地道了句:“神明?你们真该死啊!把我们困在暗无天日的魔域千年……千年了!”

你不惹是生非,谁非要跟你过不去呢?更何况地府不也是暗无天日的,没见像它们一样瞎叫唤。

有这团黑雾带头,其他的魔物也没完没了地连声喊起“该死”来,喊得群情激奋,恨不得当场杀尽仙神、踩碎天道。

果然是积怨已久了,一见面就是要生死决战的样子。

魔气朝着四面八方蔓延,那棵参天古木被魔气熏染得果实干瘪,厚如伞盖的树叶纷纷凋零,为巨浪吞噬。自上古时期便长青不老的古木,被排山倒海的魔气彻底吞没,再看不见分毫。

紫黑色魔气如雾般萦绕盘旋,一双双散发着幽光的眼睛肆意地朝着仙神张望,魔族渐渐凝出躯干、四肢与头颅来。

就这么看,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到处给她惹麻烦的怪物定是魔族,它们简直是丑成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