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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死不死,江槿月有缚梦和九幽令,背后还有地府。他若要凭鬼怪作乱,最好是能寻求与她戮力合作,否则就必须先行除掉她,再徐徐图之。

“哦,我总算明白了,原来那场宴席是冲着我来的。”江槿月不由啼笑皆非。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成了一个大奸臣眼中最后的希望。

一时间,真是晦气到叫人哑口无言。仔细一想,她又深感丞相实属可怜。自千秋宴后,丞相的好日子可谓飞转直下,被他们搅和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执掌后宫大权的妹妹疯了,临城的鬼怪窝没了。走狗之一江乘清受人挑拨,随时准备背叛于他。走狗之二戚正身死,丞相就此痛失一位能帮他驱使鬼魂的“贤才”。

明知在她面前动用鬼物宛如班门弄斧,可他走投无路,只得苦心谋划鸿门宴,却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丞相大势已去,又还剩什么后手呢?

沈长明神色淡然,微笑颔首:“其实,你若愿与他合谋,他倒是能反败为胜。可惜啊,此路不通。他若只想谋算江山,或许还有点机会。想要的太多,无异于自掘坟墓。”

真如他所说,丞相能有机会吗?江槿月在心底暗叹,丞相的一举一动,分明步步都在他的算计里,他从前无非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或许,早在他们两个为了陶绫之事踏足陈家、带走陈越时,冥冥之中,一切便已有了定局。这一场局环环相扣,丞相那点计谋,根本无所遁形。

“意欲谋反之人,会有何下场?”江槿月轻抿着唇,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低头打量着她的神情,沈长明尽量收敛戾气,不咸不淡地答道:“谋反是重罪,凌迟处死、夷其九族也不为过。”

沉吟许久,她轻轻点了点头,神色自若:“我会托黑白无常将此事告知大家,希望他们能有所慰藉。如果可以,我想带他们一道去观刑。”

“怎么?你竟喜欢看这种鲜血淋漓的场面?”沈长明哑然失笑。

“不大喜欢,可我想看看什么叫冥冥之中皆有报应。”江槿月若有所思地拨弄着九幽令,有几分犹豫,“我总觉得丞相是被人骗了,我哪有本事帮他?”

若非丞相操之过急,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也不至于落了个鸡飞蛋打的局面。也不知那个在背后欺骗他的人到底是谁,丞相又为何对那人言听计从。

闻言,沈长明静静看了她许久,语气坚定:“你当然有。你看,若不是你将他手中的鬼魂除去大半,无论胜负如何,整座王城都要死伤惨重。”

说来也是,她若不在,没准丞相再疯得彻底一点,就带着鬼魂去逼宫了。她去临城本是意外之举,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连她都不得不相信,或许真有天道维系着万物运转与平衡。

“哪怕没有我,你也不会落了下风。”江槿月抬起头望向他,一脸认真。

他们两方对弈,她仿若只是颗棋子。或者说,是一颗天不怕地不怕、走到哪拆到哪、战斗力略微强些的棋子罢了。

“可我不能没有你。”明知她并非此意,他还是莫名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顿道,“我只想尽快了结这些事,才好陪你看遍万里河山。”

当日她不过随口一说,想不到他能记到今日。江槿月歪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劝道:“虽说丞相的事解决完了,可还有许多人在红尘中浮沉飘零呢。咱们总得先办正事,游山玩水到底也不必急于一时。”

“他的事,还远远没完。”沈长明想也没想便沉声作答,语调冰冷,说罢只微眯着眼眸,仍是那派心中有底的模样。

江槿月怔了怔,不是说丞相府已被重兵把守吗?丞相理应插翅难飞,何来的远远没完?

院中传来一声怪异的“哐啷”巨响,其声如雷霆。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气息肆意漫卷,刺骨寒风平地而起,吹得花草弯折,惹得她不禁颤栗。

她不由噤了声,面色狐疑地抬眼端详着周遭的情形。这般从头凉到脚的阴冷之感,她早已熟稔,甚至于见怪不怪,显然是又要见鬼了。

好不容易消停了些时日,不知又是哪来的鬼魂如此不长眼,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来王府惹事。

“嘿嘿嘿……”有人在他们身后又哭又笑,口中含糊不清,似是含着鲜血。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起身,朝着背后望去。若非想看清对方是个什么玩意,江槿月真想直接把九幽令扔出去,先砸它一头包再说。

一个身着破烂官服、枯瘦如柴的恶鬼在半空中现身。他怨气深重,周身是肉眼可见的凛冽煞气,冻得花草枯萎,如同回到严冬。

最叫人不适的是,恶鬼的身躯上密密麻麻地爬着数不清的鬼怪。一个个都在不遗余力地大口撕咬着他,直咬得他鲜血直流,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