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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江槿月有一瞬间的失神。鬼神之说只是稳固江山的手段, 若无帝王授意, 钦天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她迟疑着张口:“皇上是不打算再护着皇后了?十有八九是……”

是动了废后的心思。

想想也是,皇上都要重查巫蛊案了, 也不像是有保全皇后颜面的意思。夭寿了, 说翻脸就翻脸,皇上是被人下降头了吗?

看她满脸愕然,沈长明禁不住弯了弯嘴角, 轻描淡写道:“二则, 江乘清连同数位重臣连上数十道折子,说丞相勾结权臣、党同伐异,没少戕害忠臣良将。”

“此外,丞相暗中豢养死士和鬼物,他与长子陈鹏、广陵侯宋瑀、陈家子弟陈中行、女婿叶从善、建威将军崔渺之等人意图谋反。”他对她略微扬了扬眉, 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这也是江乘清说的。”

“江、江乘清?他也被下降头了?”江槿月恍惚了片刻, 一脸不可置信。

真是小人难养,江乘清瞧着是草包一个,平日里只知拉帮结派,根本掀不起什么浪来。可今日,他这一刀捅得又狠又准,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情报。

谋反篡位可是不赦之罪,又牵扯到这许多人,难怪今日城中一片混乱,原是在抓反贼呢。

良久,江槿月略略平复心绪,疑惑道:“不对啊,他们为何谋反?不是只需捧着太子殿下就是了吗?”

“……笨。他们一损俱损,千秋宴后,自然提心吊胆,生怕受皇后牵连。一旦废后,太子能安然无恙吗?鬼物到底敌不过千军万马,为保万一,丞相自是要做两手准备。”

他这么说,江槿月也算明白了。丞相是有谋反的心思,但近来皇上一副要息事宁人的模样,他便将此事暂且搁置,打算先收拾她和沈长明。可他没想到,皇上会突然对他发难。

如此看来,皇上前阵子的所作所为,本就是一个局,亦是一场戏。古来能为帝王者,要保江山稳固,自然要杀伐果断。从前,无非是时候未到,韬光养晦罢了。

“原是如此。”江槿月严肃地略一颔首,并不想计较他说自己笨这件小事。

“三则,我已将谢家之事告知父皇,左不过这几日,谢大人就要到王城了。江练村之事真相如何,父皇一查便知。”沈长略一停顿,叹了口气,“这样一来,也算替他们讨回公道了。”

有谢大人亲自指证,丞相亦是百口莫辩。江槿月点点头:“没准丞相还留了后手,即便他大势已去,还是得小心为上。”

迎着夜风,他转头望向她,笑着反问:“槿月,你有九幽令,尚且无法驱使太多鬼魂。他一个凡人,仅凭符咒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你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很怪,鬼魂对丞相更是忠心耿耿,实在稀奇。江槿月苦恼地低头沉思,试探着问道:“难道,戚正教了他什么独门秘术?”

他倒也不否认,只不紧不慢地正色道:“四则,丞相遭到厉鬼反噬,如今性命堪忧,只怕是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

听到“反噬”二字,江槿月忽而灵光一闪:“我明白了,丞相的那些符咒一定有大问题。”

见她眼含期待,沈长明不由失笑:“嗯,他的符篆都是用自己的血画的,所以鬼魂对他死心塌地。一旦符篆被毁,鬼魂的怨气自会反噬于他。”

原来让王芷兰闻风丧胆的符篆竟是以鲜血绘成,丞相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想起那日在相府,她是如何把丞相的宝贝符纸拿来撕着玩的,江槿月险些生出几分怜悯来。

难怪他们匆忙离席,丞相也只派鬼魂前来拦截,本人毫无半点动静。她原以为丞相是怕落人口实,没想到他竟是遭了反噬,根本没力气来。

这大概就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吧,从前是鬼魂被迫给他当牛做马,如今也到了他尝尽恶果的时候。

“所以,现在正是除掉他的最好机会,对吗?”她对沈长明眨了眨眼睛。

据他所说的,如今丞相半死不活,自然没有余力驱使鬼魂。偏偏皇上又要跟他清算总账,巫蛊之祸、扰乱朝纲、密谋造反,随便哪个罪名都能让他人头落地,丞相算是彻底完了。

沈长明应了声“是”,由衷地感慨:“想来,丞相府现下和侯府一样,早已被重兵包围。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将要身首分离,有人终能沉冤得雪。我素来坚信,报应不爽。”

瑶清殿的宫人们、临城的无辜百姓,或许还有更多人。无论阴晴风雨,他们都永远在天上,瞪大了眼睛,看丞相究竟是如何自取灭亡、一败涂地。

“那么,你在这场局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江槿月抬起头,似是随意地问,唇边挂着浅浅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