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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指的是江槿月明知今日之行凶险万分,还执意把它留给沈长明,又再三嘱咐它定要护他周全,仿佛全然不在乎她自己的生死。

而这一番话落到他耳中,却叫他想起那些扰人心绪的前尘往事来。沈长明思量片刻,淡淡道:“如果可以,我宁愿替她去死。”

“千万别,你们两个必须好好活着,谁也不能死!”缚梦被他这句话吓了个半死,哪里还敢责怪他,赶紧严肃道,“你俩只要有一个出事了,另一个准得发疯,我真是受够了!”

想到他们从前的所作所为,缚梦痛心疾首,在心里直骂他们是两个莽夫,上天入地都找不出第二对这样的人。

琴声戛然而止,华筵渐进尾声。端坐于主位之上的丞相虽瞧着泰然自若,心中已是疑惑万分。

他眼见着沈长明神色如旧,鬼魂们屡战屡败,竟无一人能得以近身,更别提附身或暗下杀手了。丞相无意识地眯起眼眸,不知他是有何法器傍身,竟能护他毫发无损。

两个人互相举杯示意,就连违心的假笑都如出一辙。将酒杯轻轻放下,他们又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瞟了一眼屋外的夜色,似乎都在等待着某人的出现。

密道内,江槿月正好心帮着黑白无常一同揭下鬼魂额上的金色符篆。

方才,他们轻轻松松地制服了王芷兰与云姨娘,稍后又当着她们的面,不费吹灰之力就毁去了看似牢固的阵法。

据白无常所说,此阵能将人吸入其中,再加以禁锢。如今阵法既解,群鬼分明已经失去束缚,却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仿佛仍深陷梦中。

直到江槿月试探着替那只哭得最凄惨的女鬼揭下符咒,对方才堪堪闭上了嘴,总算是不哭了,瞧着也轻松了许多。

或许是要从梦中醒来了吧。又是法阵,又是梦境,丞相的手段真是一如既往的卑劣。

“丞相是唯有这一种手段了吗?”江槿月随手将符篆撕成两半,似笑非笑地侧目望向王芷兰,却丝毫没有要替她取下符篆的意思。

二位同病相怜的姨娘鬼早已放弃挣扎,眼神空洞地跪坐在地,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黑无常站在她身前,用能洞察万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们,语气轻蔑:“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原来就这么两只不成器的新死鬼。早知如此,派两个鬼差来就是。”

黑无常还是老样子,倒也不必这样看不起人家,起码没必要当着人家的面这样嘲讽。

江槿月对他略一颔首,走到王芷兰面前,垂眸盯着她杂乱干枯的发丝,懒洋洋地问道:“说说吧,你们的主子到底有何图谋?王芷兰,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可怜王芷兰哪里见过那么大阵仗,早已被黑白无常吓得心乱如麻,终是慌慌张张地开了口:“我真的不知道啊!丞相只让我把你骗来这里,别的什么都没说。我发誓!我没有撒谎!”

黑无常盯着她看了半晌,面无表情地对江槿月一点头,表示此人所言确实都是实话。

得了,看来连丞相都知道王芷兰靠不住,生怕她转头就把他卖了,根本不愿与她多言。

江槿月偷偷翻了个白眼,转而看向沉默不语的云姨娘,和颜悦色地问:“你呢?如果你说实话,我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心知什么谎言都瞒不过黑白无常,云姨娘脸上淌着泪水,赶紧坦白:“江小姐,我只知道老爷他有心与您合作,谋夺这天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云姨娘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说出口,心惊胆寒地东看西看,生怕被丞相知晓、要她好看。

谁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满脸不信。江槿月皱起眉头,不以为意地反问道:“丞相大人他没病吧?我根本不懂朝政,他会跟我合作?”

“死到临头了,你还不把话说清楚?是想找死吗?”黑无常一声怒喝,掌心骤然燃起幽幽火光。看他这架势,明显是打算“严刑逼供”了。

有一个人负责唱红脸,果真效果超群、百试不爽。

一看黑无常翻了脸,云姨娘再不敢敷衍了事,只得硬着头皮加以解释:“我说的句句属实。江小姐,丞相大人要的是天下,并不是一个小小的凉国。”

虽然云姨娘对他们多有忌惮,说话时更是怯生生的,然而她看他们的眼神,怎么都像是在看三个傻子。

凉国如今正值鼎盛,诸多边境小国依附于它,可谓八方来朝、四海升平。许多年来更是风调雨顺,从未有过什么天灾人祸。如此国泰民安、国运昌隆,在云姨娘口中,这竟只是个小国?

对此,江槿月本想说他们果真是主仆一心,都病得不轻。可她转念一想,忽而意识到她所谓的“天下”究竟何意,心里不禁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