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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话间,年轻男人朝他们望了过来,终于看到了他们身旁茫然无措的母女俩。望着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笑颜,年轻男人的脚步一顿,很快就纵情大笑着快步向她们跑来。

他明明在笑,江槿月却觉得脊背发凉,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那是一种病态的、近乎狂热的喜悦,不像是父亲看向女儿的眼神,更像是猛兽看到了心仪的猎物。

直到年轻男人跑过江槿月身边时,她才得以听清这个人嘴里到底在念叨什么。

“亲人、亲人……”他就这么不厌其烦地低语呢喃着,嘴角上扬,一双涣散的眸子里透着谁也看不懂的灼热光芒。

明明这只是很普通的两个字,此刻江槿月却听得毛骨悚然。

其余人疑惑地看着他抱起小女孩,他们脸上的神情也多是不甘与懊恼,满心唯有神树的传言,并未注意到男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小女孩在他怀里咯咯笑着,还当父亲是在和她玩。

微风轻拂间,蜉蝣岛上传来一声女子的哀叹。这声音极轻,却莫名清晰地传入了江槿月的耳中,她下意识朝鬼岛瞟了一眼,面露疑色。

年轻男人的眼中倏忽亮起碧绿的光芒,他的嘴唇剧烈颤抖了起来,说话声顿时大了许多。他一边几近癫狂地呼喊着“亲人”二字,一边抱着小女孩撒腿就跑,幽绿的眼眸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蜉蝣岛。

小女孩被吓得哇哇大哭,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她的母亲怔了怔,尖叫一声追了上去,想伸手拽住男人的衣角。

旁观已久的百姓们一片骚动,事已至此,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县太爷推了一把身边的衙役,急冲冲地大声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拦住他!”

衙役们这才灰溜溜地跑了起来,心说这会儿才赶去拦人,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好在,年轻男人没来得及跑上鬼岛,两个人并肩而立,拦住了他的去路。

江槿月攥紧了缚梦,蹙眉凝望着笑容古怪的年轻男人,沉声质问着:“站住,你要干什么?”

“这是我的女儿!和你有关系吗?我还能害她不成?”年轻男人嘿嘿一笑,瞪大了眼睛。幽幽绿光之下,他的眼眶中只余细长的瞳仁,露出了大片眼白。

看到自己父亲变成这副鬼样子,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可年轻男人并无安抚她的意思,只紧紧地抱着她,生怕眼前的两个人把她抢走。

他目前的状态,实在很难被称为人。江槿月冷冷一笑,不仅不退,上前一步反问道:“我可没说你要害她,你这是不打自招吗?”

“你、你你放屁!让开!”年轻男人目露凶光,眼见着他们步步紧逼,索性把心一横,硬是抱着女儿往沈长明的剑上撞。

不知鬼岛上究竟有何宝物,他宁愿用亲生女儿的命来开道,拼死都要回岛上去。

见状,小女孩的母亲惨叫一声,手忙脚乱地飞扑上前,死死抱住男人的胳膊不撒手。男人的动作顿了顿,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恶狠狠地甩开她的手,两眼发直地朝着蜉蝣岛跑去。

“疯子。”沈长明皱了皱眉,把剑一收,忍无可忍地把男人踹翻在地。

这个男人看着人高马大的,谁知不过被踹了一脚就彻底爬不起来了,只能瘫倒在地连声哀嚎着。饶是如此,他的视线仍死死地黏在小女孩身上,仿佛只要等他缓过劲来,就要卷土重来。

衙役们反应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年轻男人摁倒在地,生怕他再犯病伤人。可怜的小女孩在母亲怀里哭得险些断气,母女俩均是泣不成声,不知为何朝夕相处的家人会变成这副模样。

见此情形,一众百姓们亦觉悲从中来,个个俯首长叹,再无人有心思记挂什么成仙成神。

“亲人、亲人啊!你们把她给我!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年轻男人喘匀了气,躺在地上仍不死心,甚至撕心裂肺地叫嚣着要他们好看。

好好的人,从蜉蝣岛回来就发疯了?江槿月四下看了看,城中的雾气也愈发浓厚了,她身畔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倘若这些百姓继续逗留于此,不知是否会变得和此人一样。

年轻男人嚎叫了半天,见没人乐意搭理自己,视线在蜉蝣岛上停驻良久,他突然桀桀地笑了,冲着不明所以的百姓们大吼道:“岛上真的有神树和神果!还有个仙子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啊!”

一看他这副宛如中邪的德行,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该看出这座岛有问题了,谁还敢上去寻死?江槿月微微摇头,心道此人现下再说这些,未免也太晚了。

可待她抬眸时,才发觉百姓们虽满脸畏惧,眼中却仍流露着好奇。他们都已经亲眼看到活人发狂至此了,却还是没有各自归家的打算,依然在蜉蝣岛边徘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