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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吓人啊!”谢大人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冷汗,惴惴不安地看向了江槿月,颤声道,“姑娘,你可知道,丞相自二十年前就在找你?”

这话听着就有些瘆人了,淑妃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晌不语。江槿月扑哧一笑,奇怪道:“暂且不论他找我做什么,我今年才十七啊。二十年前,丞相大人大概只能去地府找我了。”

“当年,为着一桩旧案,我暗中调查陈瀚如,活捉了一个死士。那厮为求活命,做了我的内应。几日后,他将一幅画像交于我,说这是丞相让他们找的人。”谢大人说罢,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她的眉眼,半晌没有再开口。

丞相还真是看得起她,她都没出生呢,他就已经未雨绸缪了?江槿月沉默半晌,想起千秋宴上丞相看她的眼神,确是杀意满满。

如今想来,丞相当时的反应,确实有些不寻常。他就仿佛很清楚,皇后会有如此异样的举动,都是因为她在暗中捣鬼似的。

沈长明追问道:“那个死士有告诉你,丞相为何要找她吗?若是找到了,又当如何?”

谢大人双眼微眯,似在仔细回忆,过了片刻才咂咂嘴道:“死士无非是听命办事,他只说丞相再三叮嘱过,不可伤她的性命。”

看不出来,从前的丞相大人还算有几分良知,总归没说“杀无赦”之类的话。江槿月轻笑一声,懒洋洋地转了转缚梦笔,一脸无所谓地答道:“丞相大人既有此心,我自当奉陪。”

她久久不语,谢大人还当她是害怕了,结果这姑娘张口就是“自当奉陪”?

他一时震惊,半晌才迟疑着劝道:“小姑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与陈瀚如公然作对,可未必有什么好下场,你看看我就知道了。他暗中养了不少死士,当年屠村之人就是他的手下。”

“死士?不过尔尔罢了。”江槿月对此不屑一顾。凭缚梦如今的实力,收拾几个刺客根本不在话下。

看她一副没往心里去的样子,谢大人心急如焚,一拍桌子补充道:“对了!他还在暗中豢养小鬼!你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看来谢大人知晓的也多不到哪里去,江槿月长叹一声,摇摇头起身站定,付之一笑:“小鬼有何可怕?谢大人,您就别操心了。当务之急,是尽快让您魂归肉身。”

有缚梦在,想让谢大人的命魂回归本体,应当难不到哪里去。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得谢大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竟摇头婉拒道:“我这一生倥偬,护不住女儿亦保不住家人,还牵连到了无辜人的性命。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闻言,淑妃怔了怔,见他神色淡然,不由茫然失措,正打算开口规劝,就见江槿月极不客气地冷笑一声,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为了你的愧疚,你就要以死明志?大人,收起你那点没用的自尊心吧,实在无用。”

一片寂然无声中,缚梦迟疑着自言自语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主上在指桑骂槐。”

深有同感的沈长明长叹一声,很快与谢大人说明了这些年朝中的局势,又刻意提及临城的县官只以“瘟疫”为由草草结案。

谢大人听到最后,忍无可忍地重重一捶桌:“瘟疫?这龟孙是怎么当的官?睁着眼睛说瞎话,真是该死!要我说,没准他是得了陈瀚如的授意,否则何至于连查都不敢查?”

看他这会儿气急了,江槿月沉吟片刻,摊了摊手反问道:“谢大人,鬼魂说的话是不能作为证据的。您可以不在乎生死,可除了您,还有谁能替那些枉死之人申冤呢?”

闻言,谢大人苦笑两声,犹豫了许久终是下定决心,冲二人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想了想又不悦地斜了淑妃一眼,不满道:“你就该把陈瀚如那个老东西也吓疯的!让他知道,我谢家的女儿也是不好惹的!”

江槿月:“……”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丞相大人并不怕厉鬼?淑妃娘娘这一去和自投罗网有何区别?

一看这父女俩都是暴脾气,江槿月更坚定了让谢大人还阳的想法,否则他俩还不一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将淑妃和谢大人收入九幽令后,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李家。李老爷虽有些疑惑,但见了对他有恩的“江夫人”总归高兴,她说要再去探望一次谢大人,李老爷也只连声夸他们有心。

看着他们两个落落大方地冲他行了个礼,又很自然地手牵手跟着小厮往院中走去,李老爷不由满意地笑了,再度感慨道:“两个年轻人,感情可真好啊。”

虽仍在四月中,今日却格外寒冷些。李老爷本想打个盹,却几次三番被莫名的冷风冻醒,只好无所事事地坐在正堂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