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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才说到一半,身后却传来两声做作而熟悉的咳嗽声。江槿月立马住了口,回过头一看,果然看到江乘清望着自己,硬是笑出了满脸褶子。

他来王府做什么?她冷着脸不打算先开口,只等对方先说明来意。

自己这位尚书爹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日来找她,总归没什么好事。

“槿月啊,今日爹特意带了不少你从前爱吃的糕点来。你可要尝尝?”江乘清笑容款款,对身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点头哈腰地将手中的锦盒往前一递,笑容谄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槿月对他送来的东西全然没兴趣,甚至觉得有些倒胃口,便冷言拒绝道:“您还是拿回去吧,王府什么也不缺。”

“嗯,知道王爷对你甚是上心,爹也就放心了。怀王殿下是个面冷心热的,甚好甚好。”江乘清和小厮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得意味深长。

不知江大人是怎么想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到底是真看不出来她在气头上,还是有意来给她添堵?江槿月嗤笑一声,再不愿看他这张虚伪的脸,自顾自地抬脚就走。

“槿月,王芷兰已经下了大牢,迟早要人头落地。父女间何须有嫌隙?你又还有什么不满?”

听着身侧传来的这一席话,江槿月驻足沉默了片刻,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满脸漠然。

江乘清四下看了看,一拂袖对她说教道:“你是名门闺秀、尚书府的小姐,哪怕不为爹考虑,也得考虑你自己的颜面。”

“我从不愿做什么大小姐。若是能够,我真希望娘亲从未嫁给你,世上也就不会有江尚书了。”江槿月笑了笑,说得直截了当,往他的最痛处戳了下去,毫不留情。

她的回答让江乘清勃然大怒,他冷哼一声摇了摇头,语气也变了,讥讽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如果不是尚书府的小姐,王爷会多看你一眼吗?”

说着说着,他又把话题引回了沈长明身上。江槿月不以为意地转过身,边走边心道,江乘清实在可笑,沈长明怎会在意出生门第?他……

他明明只会在乎前世的事。想到这里,江槿月又怅然若失,没精打采地在院中来回踱步,仰望着天空中的阴云,眯起了眼眸。

她仔细琢磨了许久,缚梦、判官和黑白无常都知道些什么。可一来,他们都能凭肉眼看出她心中所想;二来,他们一个个的口风紧得很,只怕问不出什么来。

若想有所收获,还得从城隍身上下手。“跑得了城隍,跑不了庙。”江槿月如是说道,一手握着缚梦,一手抓着九幽令,大摇大摆地出了王府,朝着东城门走去。

遥想她和沈长明初遇那日,便是城隍让她跳崖,这才有了之后那么多事。城隍既能说出阎罗像的来历,自然多少知道些他们的事,问他错不了。

小小的城隍庙如记忆中一般古朴静谧,才刚下过暴雨,想来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来此。

待她推开城隍殿的大门,才发觉殿内被人修葺一新,不仅换了尊更高大的城隍像,就连香案、蒲团、香炉都换成了新的,到处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再没有之前那种破败萧条之感。

江槿月轻轻关上殿门,清了清嗓子恭敬道:“城隍爷,您在吗?”

无人应答。

她耐着性子巡视四周,越看越觉得城隍像的神色有几分紧张,便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城隍爷,我知道您听得见。我有要事相商,还请出来一叙。”

仍是一片死寂。

没想到神仙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江槿月随手拎起角落中的扫帚,眼眸中升腾起一股杀意,“您不出来是吗?那好,今日我就把您的庙砸了。我倒要看看,您还沉得住气吗?”

说罢,她又耐心等待了片刻,见城隍始终没有反应,仿佛是不信她真敢砸庙似的。江槿月低头往香炉中上了三炷香,又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这才抡起扫帚,用力地朝城隍像挥去。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中气十足地怒喝一声:“住手!你还真砸啊?!”

江槿月抬头一看,见城隍飘然落地,一双眼睛瞪得老圆。在她的印象中,城隍永远是慈眉善目、安然自若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城隍动怒。

“谁让你不出来的?我一时情急,只好出此下策了。”江槿月笑嘻嘻地一摊手,见对方敢怒不敢言,索性把扫帚一扔,冷冷道,“你还好意思生气?”

“小姑娘这话实在不讲理!你要砸我的庙,还不让我生气?真是岂有此理!”城隍脱口而出道,被她气得脸色通红,他从未见过这般不讲道理的姑娘。

谁知,江槿月脸色变得比他更快,当即拉下脸来,瞥了他一眼,幽幽道:“城隍,你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