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暂且不敢再提什么接他去温园住的话。

祁知年看他,只见他双眼无比真诚,心里更不好受。

“咳咳咳——”祁淮拉了铃铛,程渠很快就进来,他指着祁知年,“送他与大夫下山。”

“是!”程渠做出“请”的姿势,“小郎君,您随属下来。”

“咳……上回你说好吃的那点心……咳咳……恰好也有,都带点回去……咳……”

祁知年听得已经有点崩溃,请求道:“你不要再说话了……”

祁淮虚弱地朝他笑了笑,重新躺下,脸瞥向内侧,招招手,不再说话。

祁知年数次欲言又止,到底是转身跟着程渠离开。

人刚走,祁淮回头看来,哪里还有气喘不堪的模样?

人就这么走了?

他再度深思,难道方才演得还不够?

祁知年慢吞吞地跟在程渠身后,黄连倒是与程渠有说有聊的,程渠故意把话往祁淮身上带,黄连也就故意说些病真的很严重的话。

其实此时,祁知年倒是没有听进去这些话。

他脑中还是祁淮那怕药苦,咳得脸色惨白,还要记得叫人送他回家,给他带好吃的模样。

更不用提,祁淮这病还是因他而起。

一直都是祁淮为他好,反而是他因为自身的原因,裹足不前,什么也不敢主动碰触。

祁淮都病成这样了,他这个始作俑者还要视而不见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卑劣?这与书中提及的那些小人又有何两样?祁知年的脚步忽地顿住,程渠与黄连说到一半,见人没跟上来,立即转身看去,祁知年已经扭头大步跑走了。

黄连见程渠笑得见牙不见眼,“嘁”了声:“这下你们那位爷该满意了?”

“大夫,为人属下的,我们爷高兴,我们才能过得好,不是?”

“你们也真好意思!那孩子可老实了!”

程渠“呵呵”笑,若不是这么老实乖巧,他们国公爷恐怕早就已经撕下伪装。

祁知年去而复返,祁淮当然是无比欢喜,越是欢喜,越要“咳”得厉害。

祁知年一路跑回来,小脸跑得红通通的,明亮的眼睛直直盯着祁淮,祁淮都觉得心跳得有些夸张,祁知年走到床边,问:“我,我能留在山上照顾你吗……”

这一刻,就连祁淮都没法再继续装病,他看着祁知年,缓慢点头。

祁知年忽地笑起来,上前单膝跪在罗汉床上,伸出双臂抱住祁淮的肩膀,将脸埋在祁淮的肩窝处。

其实伸出双手的刹那,他便觉得这个举动极为不妥当。

可是,再不妥当,那瞬间他也无比想要拥抱祁淮。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只知道他想要拥抱这个看似坚无不摧,其实也有很多脆弱的长辈,他或许还够不到那样高大的祁淮,可他能够陪伴、安慰这样忽然脆弱的祁淮。

祁淮不论是英国公,还是那仙气飘飘的道长,都该是高高在上的。

他希望祁淮能够快些好起来,重新回到原先的模样,接受万人敬仰。

殊不知祁淮此时的心境也是极为复杂。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祁知年于自己而言不过是个完全可控的存在,即便这次将人吓得差点远奔江南,他为了留下人,甚至在这儿装病,他也不觉得多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