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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歌并不知道,含光流血、烽火流泪一说。有很多人说中了烽火连环箭的人都是自杀的,因为受不了那种痛。

生命力越弱,她的意识就越清醒,藏歌点了她的睡穴,她懒懒地靠在他怀里,两个人在溪流边一坐到晚间。

天色渐渐暗了,夜幕笼罩大地。周围寂静,有微光从林间投下来,在她脸上留下斑驳的剪影。藏歌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是令他满意的平静无波,只是有些隐隐地,不愿视线移开。

冷非颜在半夜醒来时,睁开眼睛迎上藏歌的目光,她已经笑意浅浅:“我已经上完药了,你该亲我了。”

藏歌一怔,起身向林子中走去,她体温很低,得生一堆火才行。冷非颜伸手欲拉他,刚一抬手臂,最终只是闷哼一声,重新靠在岸边的树旁。

阴了很久的天还是忍不住下雨了,藏歌拉了她缩在山坳里,见她确实冷得更厉害,脱了僧衣小心翼翼地为她挡着雨丝,她倒是安分地趴着,良久突然道:“藏歌,我觉得我们好像两只顶着一片树叶的蚂蚁。”

藏歌听着黑夜中沙沙的雨声,沉默,听着彼此的呼吸,于是那些红尘俗事,便慢慢地悠远了。

天色微明,黑夜正在过去。

“藏歌,”她趴在青草气息浓重的山坳里,朦胧中看不清表情:“其实冷非颜一直有个梦想,可以远离这江湖,随我蓝颜,山水田园并肩白头,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潮退潮涨,”她的眼睛充满梦幻般的希翼,最后慢慢幻灭:“可惜……在你心目中有着太多的东西重于感情。”

藏歌没有回答,数年的修行已经淡却了这一颗凡心,她似乎也没有要他的回答:“佛家常说因果轮回,但无所谓,冷非颜敢作一个坏人,就不在乎非议质疑。但是无论如何,本座很感激能够遇见你。”

藏歌抬头望着林间,没有星月,雨还在继续,世间却仿佛只剩下她的声音:“我们都早过了儿女情长、悲悲切切的年龄,很多话已经说不出口,如此,就这样吧。下次见面,本座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她站起身,肩上的血已然凝固,却是轻扯下他披上的僧衣,眼神恢复最初的冷漠。轻弹身上的尘土草屑,她缓缓走出去,倒没有什么伤心欲绝。两个人之间只是易碎的泡沫,早晚有这么一天。

她努力大步走出树林,那是一只孔雀,孔雀的骄傲,只肯让你看见它正面的美丽,不允许你注视她背后的隐伤。

那身影终于再也看不见了,如此也好,长相忆莫若不相识。

只是念及凤凰谷中的蓝天白云、绿草繁花,还是有微微的怆然,欲执手,却终是难以抛开所有啊。

雨还在下,可是天色渐亮了,天亮后,江湖庙堂,陌路殊途,天亮后,同放手,相忘于江湖。

冰冷一切妄念

第三十六章:

“师尊,您的伤可曾好些?”

大厅一片人声杂乱,这是天道盟第三次围攻冷非颜,看着伤的伤、死的死,众人面带忧色,自从彻底脱出与冷非颜的瓜葛后,释禅大师声望直上,颇有直逼无为大师的势头。

而他试着破解了冷非颜几乎所有的剑法,可是这是第三次失败了。

如果说失败是成功的妈妈,那么成功的妈妈会不会也太多了点,而且……释禅大师已经开始担心这妈妈到底能不能生下儿子了。

只有饮天行一如既往地鼓励他,告诉他‘今日战死的勇士,只是为了他日不再有更多的人死亡。’于是藏经阁的耗纸速度又增加了一倍。

为他掌灯的小沙尼叫清尘,他经常非常专心地看着他画着招式、认真地写着注解,有时候也问他:“大师,您真的希望中原武林打败冷非颜吗?”

灯下的他不曾抬头,稍作停顿,清晰地答是。于是清尘就叹息:“小僧以为大师与冷施主之间起码还有情分,可是看看大师对她、她对大师……”

“既已身入空门,自当断却尘缘,如今只论冷施主的罪孽,便是万死不足抵。”

“可是大师,人非圣贤,若是冷施主服诛,大师心里,可会有、哪怕一点点遗憾?”

于是灯下的人便沉默了,半晌重又落笔,却低声叹:“红尘轮返,因果循环,出家之人,应当心中无物,四大皆空。”

“那么大师的意思是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