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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天棘啪地一声合了手中茶盏,殷逐离仍是端坐品茶,面色淡然。曲怀觞有些急了:“爹!我知道您一直忠于先皇,可是先皇已经去了!您一生征战沙场,为大荥立下汗马功劳,可是到头来,王上又是如何对您的?如今我们的人降的降、调的调,只怕过不了多久,调职的就会变成您了……”

“闭嘴!”曲天棘一声断喝,他气势过强,曲怀觞立时就不敢再言。倒是殷逐离浅笑:“将军何必发怒,二公子说的既使不中,亦不远矣。今日殷某来只是吊唁大公子,不过如果能够到曲家宗祠拜祭一番,当然最好不过。明年今日,即使殷某想拜,也指不定还能不能再找着地方了。”

曲天棘略皱眉,殷逐离却已起身:“将军谨虑,草民先行告退。”

殷逐离回到福禄王府,惊觉唐隐也在,顿时十分欢喜:“师父!”

唐隐神色不佳,拉她进了后院,又摒退众人方厉声问:“如今长安城情况紧张,曲家已令王上生疑,你更应该避着曲天棘才是,如何一回长安就登门造访?”

殷逐离一头雾水:“师父,是您说兄长辞世,逐离不可幸灾乐祸的嘛。我不过上门吊唁一下,于情于理也是应该啊。”

唐隐深深望她,半晌方沉声道:“你要策反曲天棘?”

殷逐离摇头:“师父,您想太多了。逐离不过一个商人,赚点小钱还成,哪担得起这样的罪名。”

她握了唐隐的手,言辞恳切:“若是师父不愿逐离同曲家多作往来,逐离日后不再上门便是。”

唐隐难辨真假,只得叹了口气:“师父并不是阻碍你们来往,只是时机不妥。逐离,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他始终是你生父。天地君亲师,子不言父过方是伦常。上一代的恩怨,不需要你来背负,明白吗?”

殷逐离一本正经地点头:“谢师父指点,逐离受教了。再者逐离也从未言过曲大将军的不是之处,师父您就放心好吧。”

话毕,她心里却也暗暗琢磨,自家师父这般态度,若他知道曲流觞的死因,不知会如何盛怒。师父啊,您说您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就教出了我呢……

第四十四章:穷途未减是风情

那时候沈小王爷在府中歇息,他身子不好,又周车劳顿了数日,殷逐离请了柯停风来瞧,遵医嘱休息了一日。沈庭蛟不傻,自然明白这是怕王上派人来传,这时候理应入宫述职,但情势凶险,只能装病静观其变了。

而沈庭遥也有自己的算计,沈庭蛟连着殷逐离,若这时候动沈庭蛟,必要就要累及富贵城。牵一发而动全身,始终太过冒险,即使是杀了沈庭蛟,殷逐离同曲天棘仍然是心腹大患。是以还是先削弱曲天棘,一旦兵权到手,富贵城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家,惹不出什么事来。

及至第二日宫中仍无传唤,沈庭遥倒是派了内侍过来,送了沈庭蛟些人参、鹿茸。殷逐离对自家九爷的看管这才松了些。

福禄王府后园,阳光甚好。

殷逐离本是一人对弈,那何简寻来,倒也补了个角:“看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他必是蓄着力气对付曲家。如此曲大将军的麻烦只怕比我们大得多。”何简考虑得毕竟比九王爷复杂一些:“王妃,目前看来曲大将军似乎并没有动摇的意思。他对先皇,可谓是赤胆忠心,倘若他食古不化,死守着忠臣良将的名节……只怕很快就会轮到九爷了。”

殷逐离品着茶,静观棋局,许久才落子:“他不会,因为他只剩下曲怀觞这一点血脉了。沈庭遥不信任曲怀觞,他若不依附九爷,数年之后,曲家香火断绝。那时候……他又如何对得起曲家列祖列宗呢?”

何简抬头望她,很快又将目光移开,强笑道:“可是曲大将军到现在也没个反应,何某担心……”

殷逐离轻抿了一口茶水,语声带笑:“先生不经商,商人谈大宗交易的时候绝不先问价,因为问价就露了颓势。你得等,等到对方沉不住气,主动谈价的时候,就算是占了上风。”她轻笑,“不过曲大将军等不起了,早则今日,最迟明日,他定会前来。”

何简也附和着笑,心里却有几分惊悸——这个女人行事沉稳周密,步步精打细算,即便是算计自己的生父也毫不手软,日后只怕……

见他暗自出神,殷逐离落子时尾指轻拈,偷了他一颗棋:“先生肯定在想,这个女人当真是心狠手辣,日后定要防着些才好。然否?”

何简大惊,此际九爷大事未成,正是需要借助她的时候,万不能得罪于她:“王妃何出此言?王妃与我们九爷十多年感情,如今更是夫妻同心,何某又怎敢有这等想法……何某只是觉得……”

殷逐离又借着落子的机会偷了他一颗棋,笑意徐徐绽放,暗淡天光:“先生只是觉得像逐离这样的人生作女儿身实在是可惜,若为男儿,必非池中之物。该你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