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一脸懵。

云歇艰难维系着面上笑意,暗暗使劲要提起右手上酒樽,沈院判却是使上了吃奶的劲不让他动。

热酒醇香馥郁,辛辣又绵长,闻着便叫人沉醉痴迷,云歇肚子里的小酒虫被勾起,心痒难耐,恶狠狠地瞪了沈院判一眼,压低声咬牙切齿道:“松手!”

沈院判有皇帝撑腰,权当没听到。

三人拉锯着,云歇自知理亏,神情恹恹,极不甘心地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们别太过分,各退一步行不行?我就喝一口,一点点。”

阿越懒得跟他磨,凡事有一必有二,云歇又着实鬼心眼多。

阿越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直接展了云歇胳膊,自己乖巧地倚进了云歇怀里,悄悄掐了下云歇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夺走酒樽,自己仰头一饮而尽。

云歇看着空荡荡的酒樽,心一阵抽痛,刚要去够边上的酒壶,阿越一扬袖子,似要去触云歇的脸,却让长袖口带倒了酒壶。

沈院判叹为观止地悄悄朝阿越竖了个大拇指。

云歇难以置信又肉疼地盯着涓涓不息滴着的酒液望了会儿,彻底怒了,委屈地想骂人。

他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阿越先发制人,红着脸道:“云相,要孩子期间不宜饮酒,您权当是为了阿越再忍忍。”

“……”云歇回以僵硬一笑,彻底歇了心思。

阿越这声虽不大,却刚巧足以朝臣听见,朝臣瞬间福至心灵,恍然大悟:云相抱得美人归,准备收心要孩子了。

难怪他会满面春光地大宴宾客,如今更是甘愿为了美人儿改了嗜酒如命的习性。

朝臣们心下大松一口气,幸好这阿越是进了丞相府,这要是成了陛下的人,那可不就是惑君媚主、祸国殃民?

云相今日都在他床榻上温存到日上三竿才起,他若是后妃,君王早不早朝都未可知。

宴席散了,月上中天,云歇闷在屋子里越想越气。

都怪萧让!他现在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让喝全怪他!

如今老管家和阿越同仇敌忾,明明他才是府上的主子,却连去库房拿酒的资格都没有。

眉目机灵的书童见云歇闷闷不乐,眼珠子转了转,凑到跟前:“云相,小的的远亲拖小的办事,送了壶好酒给小的,小的自己舍不得喝,藏在屋子里,云相若是不嫌弃,小的自当孝敬……”

云歇眼前陡然一亮,又瞬间黯淡,别过脸,内心艰难交战着:“……不行。”

他说不行的时候,书童却见他喉结上下滚了滚。

书童只当他拉不下脸,再接再厉:“这男人喝酒有什么打紧的?就是要孩子,能有什么影响?云相顶天立地,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云歇自是瞧出书童阿谀巴结的小心思。

他糊涂了一整天,脑子突然清醒了。他要么不要,怎么舒服怎么来,既然决定要了,就不该冒一点儿险。凡事要么不做,要么就贯彻到底,不能半途而废,只做表面功夫。

他得对小东西负责。他气萧让,跟小东西无关。

那是他的孩子,以后会喊他爹爹的。

云歇心下软了软。

口欲一下子散了,身体却有点儿莫名燥热,反正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云歇对书童小惩大诫一番,披了件衣裳出去逛逛。

……

同一时刻,云府红墙外,一身常服的承禄隐于夜色里,望着低垂眉目挽袖子的萧让,表情一言难尽。

堂堂帝王,竟然学人爬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