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实在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得是多大的错,才能让一切走到后来那种地步。

有时候骆枳会做梦,梦见他又能回家了。他在家里陪着任姨做点心,尘白哥从门口路过,揉一揉他的头发,笑着把他脸上沾的面粉擦掉。

但这种梦是会跟着有关印象被本人亲手抹杀,而逐渐减少甚至消失的。

从很久以前起,骆枳就没再做过这种梦。

再后来,任尘白不再掩饰对他的憎恶,骆枳也不再期待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任尘白让他去任家干什么?

找他买剧本?

要是没想到这儿,骆枳或许还差点忘了。

他打开挂着换船票的那份剧本的交易软件后台,把状态修改成[已售],逐个点掉了那些留言的小红点,又点开日历的备忘录看了看。

明天就是邮轮靠港的日子。

不如现在就动身去海边好了。

骆枳撑着沙发站起身。

他的身体似乎也受这个计划鼓舞,很配合地攒出些力气。让他换好衣服,把东西一样样收拾好,再把桌面上的零碎全收进书包。

再拿起手机的时候,给他发短信的号码又换了另一个。

[望海那个家,有事找你。]

[今晚之前。]

骆枳轻叹了口气,正准备把这个号码也操作拉黑,最后一条消息也恰好跳出来。

[妈妈有东西留给你。]

骆枳的指尖微顿。

他无意识地轻点了两下屏幕,还是很慢很慢地继续着之前的操作,拉黑号码删除短信。

最后一步操作了好几次,大概是他的手太冷了,又或者是因为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按了三回屏幕都没什么反应。

骆枳在颈间摸索着,握住自己的碎玻璃挂坠。

望海是任家在海边的别墅,离这里不远,任尘白多半是已经弄清了他的大致行踪。

任尘白不会对他做什么好事。

他当然知道这是圈套,他很想跳进这个圈套里。只要一想起那辆车,灼烧的疼痛就从骨子里冒出来,他有时候从噩梦里惊醒,甚至会怀疑自己的一部分是不是也跟着被碾成废渣推进了熔炼炉里。

但不行,他必须保护好自己,再想家再想去看看任姨的东西也不行。

他不能上任尘白的当,不能被任尘白伤害。

不能是任尘白。

任姨知道了会伤心的。

这家酒店也不能继续留下去了,反正只有一晚邮轮就会来,他可以就在海边等。

骆枳没有再耽搁,他戴好棒球帽,把书包背在肩上。

他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拿走吉他和画板,只是把它们整整齐齐地在茶几上并排放好。

这种级别的酒店服务都会很周到细致,遗落在房间里的东西会被严格妥善保存,联系客人来取,或是根据地址邮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