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

蝴蝶与鲸鱼 岁见 1902 字 3个月前

整个台风天胡蝶都是在医院度过的,自从上次坠海昏迷之后,母亲陈露对她的看管就更加严厉了。

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尽管她不止一次强调坠海只是意外,不是故意想那么做,可母亲也只是口头上相信。

她百无聊赖地在医院里躺着,病房窗口正对着海岸边,高大的棕榈树矗立在海风中。海浪拍击礁石的动静清晰可见,夜晚隐约能从低楼砖瓦的缝隙中瞧见一抹蓝色。

胡蝶翻了个身,背朝着窗口。

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顶灰黑色的帽子,正中央用红色丝线绣着“潭岛救援队”五个字,侧边歪歪扭扭绣着一个“滨”字。

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几秒,饭后吃过的药里有催眠的作用,迷迷糊糊间仿佛又回到坠海那天傍晚。

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灌进口鼻和耳朵,窒息感在瞬间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就这么死了。

好像也挺不体面的。

失去意识前,胡蝶这么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坠入了海底。

再醒来,人却又回到这间熟悉的病房,关于那天发生的所有,只剩下这顶脏兮兮的帽子能证明那不是一场梦。

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秒,真的有人拉住了她。

胡蝶睡了短暂的一觉,在傍晚醒来。台风天过后,榕城进入漫长的雨季,傍晚总是雨声淅淅。

她起身下床,从衣柜里挑了顶新的假发戴好。陈露推门见女儿对着镜子照来照去,笑道:“已经够好看了。”

“没有妈妈好看。”胡蝶转过头看向母亲,也跟着笑起来:“妈妈最好看。”

陈露退役前是一名双人滑运动员,跟胡蝶的父亲胡远衡是搭档也是青梅竹马。退役后她和丈夫也一直在为国内花滑事业做贡献,虽已年近五十,但脸上却看不出多少痕迹。

“谁都没有你会说话。”陈露拿了件薄开衫披在她肩上,“饿不饿,你中午就没这么吃。”

”有点儿,但又不是很想吃东西。”自从开始化疗,胡蝶的胃口就一直很差,偶尔吃得不对劲还会反胃呕吐。

”那要不要喝点汤垫垫?你爸爸下午煲好才送过来的,你最爱的扇贝鸡汤。”

胡蝶不想让陈露担心,点头说好。

鸡汤放在冰箱里,陈露盛了一小碗出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胡蝶一直跟在她身后。

等喝到鸡汤,胡蝶看了眼坐在桌旁看食谱的陈露,犹豫着开口道:“妈妈……”

“嗯?怎么了?”

“等过两天不下雨了,我想出去转转。”胡蝶抿了下唇角:“我都在医院待了快半个月了,感觉都要发霉了。”

“你啊……”陈露一向都宠女儿,自从她生病,便推了所有的工作从国外回来亲自照顾女儿。可上次的意外,也让她一直都提心吊胆,有时半夜惊醒,也还要进来看一眼确认她睡在这里才能放心。

“就出去一会,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嘛。”胡蝶说:“正好我也是想去找找那个救我的人,到时候还要好好感谢他。”

这阵子榕城又是刮台风又是下雨,加上陈露一直担心胡蝶病情加重,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松了口:“那等不下雨了,我跟你一起去。”

胡蝶笑起来:“好!谢谢妈妈。”

榕城的雨下了整整一周,放晴的那天,胡蝶一早就和陈露出了门,根据帽子上的“潭岛救援队”五个字,母女俩很快就找到了救援队的办公处。

只是很遗憾,这个帽子的主人在两天前因为工作疏忽被辞退了。

“阿滨嘛,他一向工作都不认真,好赌又爱玩,我劝您还是别找他了,小心被讹上。”

“谢谢您,不过您这边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不管怎么样也是他救了我女儿,总归还是要说一声谢谢的。”

“有是有,但这个点他不一定会接。”工作人员在抽屉里翻到一本员工资料,找到何滨那一页递过去:“喏,就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