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声音更加浮夸的广告词结束,宁汐柔眼前的黑暗被尽数驱散——哦,他们将笼子上的黑布拿掉了。

宁汐柔看清了自己的所在之处。她坐在一个黄金制成的笼子里,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层层叠叠的华美白色裙子。拜前两个副本所赐,宁汐柔现在看见这种大礼服裙,就下意识皱眉。

很烦,真的。

精致如同人偶的少女一袭白裙坐在黄金制成的笼中,仿佛被折下双翼的纯洁天使,脆弱美丽的模样叫几乎所有人看直了眼,压抑的喘气声快要被掩盖不住,空气中的腥臭味逐渐浓郁起来。

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盯着宁汐柔,恨不能用视线将她的雪白裙摆撕扯成粉碎。

“我们的天使之女,莉迪亚!”主持人顶着满脸的油彩妆容,穿着一身燕尾服,动作时像个被设置好了固定程序的发条人偶,他一挥手,所有的灯光聚集在宁汐柔的身上。

魅魔没有读心的能力,但宁汐柔可以肯定如果她有,那么此刻一定会被恶心到吐出来。

一片黑暗里,号码牌被不断举起。他们举高了手,伸直了手臂,从座位上站起来,最后开始互相撕打起来,满脸血痕地去争夺对方的号码牌。

“我的,是我的!”“你做梦,那是我的!”“我要剥下她的皮!做成人偶享用!”

宁汐柔看向最疯狂的那个人。他是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失去了自己的号码牌,脸上被划出一个深深的口子,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痛楚,此刻正对着跪在脚下的一滩□□打脚踢,嘶吼着发泄怒火。

是,一滩人。这些人一个个软软的趴在地上,周身的骨头都凭空消失了一般,只剩下皮肉,皮肤之下还能看见内脏的颤动。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动作踩爆了一颗被皮肉包裹着的心脏,一团皱在一起的五官里溢出殷红色的血液。

中年男人看见这一幕,脸上的扭曲愤怒消失了,变成滑稽荒诞的喜悦来,他弓起身子,开始仔细搜寻皮肉下面颤动着的痕迹。

没有了骨骼的皮肉们连颤抖都做不到,被堆在一起的眼睛们疯狂地转动着。

其中有一双眼睛,很亮。它们曾经或许也属于某个人,曾经在快乐时流露出笑意,在悲伤时落下眼泪,它们或许也是某个生命的一部分。

宁汐柔眯起眼睛,她难得失去了平时对一切嘲讽微笑的能力,第一次只表现出纯然的愤怒来。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怒火是从何而来。

“本来,我今天心情,就不是很好。”她淡淡说着,伸出手去握住黄金制成的笼子,金属制品在她的手心里被融化成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台上,将木质的台面灼烧出一个个孔洞。

她赤足踩在台上,肌肤如玉一般白皙晶莹,可连燃烧着的金水都无法穿透。魅魔看着脚下黑压压一片僵住的肢体,她抬起眼,金色的瞳孔里,被压抑太久的食欲升腾而起。

人类何其傲慢,对所有的生物对以自己的角度去妄加揣测,因此多生误解。他们往往以为‘魅魔’这样的生物,总要与欲爱不可分割,总是桃李颜色织就的美梦,这一点就像他们对狐妖的想象一样贫瘠匮乏。

但现实并非如此。

魅魔对人类的进食,可以是充满粉色幻想的爱情喜剧,也可以是被血色残肢笼罩的□□。

宁汐柔抬起手,她手中的金水化成小小的圆点,漂浮在空气之中,带来一点金色的光辉,在光下更加显得迫人非常。如同偶人一般精致美丽的面孔上,是一片漠然。她的指尖微动,金色的水珠化为一场圣洁的雨,洗刷了每一个罪恶的灵魂。

偌大的场馆恢复了最开始的静谧,只是这一次空气中的腥臭味道终于消散不见了。那些喧闹争夺着露出丑恶面目的人们此刻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们七零八落地分散在场馆里的各处,脑子和嘴巴隔了几十米之后,可能终于学会了思考。

宁汐柔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雪白的足下沾染上一点腥黑的血气,那是人死后产生的一点怨念。只是这点虚无怨气很快被她抬脚碾碎,消散在风中。

“真奇怪……”宁汐柔闭上眼睛,她令人无法直视的金色瞳孔中,膨胀的魔力顺着肌肤的纹理分散,她感受着自己被魔力拂过的发丝,因为魔力被使用过度而泛白的唇瓣再次殷红如血。

宁汐柔没有使用魔力的习惯,她素来以魅魔可恐的身体力量作为武器。因为人类世界中几乎没有魔力元素供她收集和共鸣,更不要说使用。

可是这里……

空气中的金色雨滴化为一点点萤光,回到她的掌心,像是立功之后回家撒娇的小孩子,在她的肌肤上转圈跳跃着,组成流动着的小喷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