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最强新生(三合一)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文刀袖阴沉着脸,疾步在小巷里穿梭,他的光脑开着,屏幕停在几句话上:

“我的地盘上闯进来一个小朋友,他说认识你呢,叫西戈。”

“如果想保住他的命的话,就过来,当然——可不能带条子。”

那是斯托发来的话,他曾是一名s级通缉犯,原本应处以死刑,却靠其广博的人脉被放了出来,盘桓在执法空白的下町区内,俨然成为了连帝国宪兵都极为忌惮的地头蛇。

斯托屡次想拉文刀袖入伙,皆被他拒绝了,但此人十分沉得住气,目前手上没有能握住文刀袖的把柄,就干脆不和他接触,偶尔会通过巫西成打探他的消息,将两人的关系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

但如今,这个平衡就要被打破了。

文刀袖低头,发了条短讯:“位置给我。”

“三区破斧路,靠近黑天鹅广场那条道,”斯托道,“可别让我们等太久,你那叫西戈的朋友好像有点撑不住了呢。”

看到那行字,文刀袖的手指一紧,狠狠关上光脑,路过两个行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禁看了过来,其中一人“咦”了一声:“那人是……”

文刀袖反应过来,将掉下来的兜帽重新拉起,遮住了大半张脸,才径直往前走去。

他不知道西戈怎么会和斯托牵扯在一起,可万一他真的落入斯托手中,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毕竟……在罪犯云集,治安混乱的下町区,要想随意抹去一人的性命,实在是太容易了。

他终于来到破斧路,那是斯托团伙的据点,早有一群人围在那里,见他出现,一个刺青臂的男人走上前——斯托哼声笑道:“以前见你一面这么难,现在为了个朋友,就肯出来了?”

文刀袖不理会他,径直道:“西戈在哪里?”

“小子!注意你的口气!”一旁的小弟立即瞪起眼。

“无妨,”斯托抬手,示意他噤声,“去把那孩子带出来。”

闻言,立即有两人离开,过了不久,拖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走了出来。

西戈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面色苍白,四肢在微微颤抖,他半垂着头,几乎是靠着旁人的拖拽才能往前走几步。

文刀袖微怔:“西戈?”扭过头,声音瞬间沉了下去,“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斯托举手喊冤:“拜托,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幅德行了,可不能把什么错都往我们头上推啊!”

文刀袖看向西戈,但他视线下低,完全不往自己的方向看。

他是……又发病了?

文刀袖惊疑地看着西戈,他也仅从夜鹰那里听说过,却没有真实见西戈情绪失控的模样,一时不能肯定,只能对斯托道:“你们想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先把西戈保下来。

斯托微微一笑,却不接他的茬,反而指着西戈道:“别急啊,这位小兄弟说有话要问你。”

文刀袖的目光下意识转回到西戈身上,此时后者也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错愕,疑虑,是文刀袖。

冰冷,凝执,是西戈。

文刀袖微怔:“西戈……?”

“你知道吗?”西戈却先打断他,“我见了巫西成。”

毫无起伏的音调落在文刀袖的耳中,他的瞳孔一缩,手一下收紧了。

而这一切尽数落在西戈的眼中,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直勾勾地盯着文刀袖的脸,似乎能从上面找到答案似的:“我问你——”

文刀袖意识到什么,身体陡然绷直了,他不再看西戈,扭头转向斯托,急急道:“你有什么条件?放了他,我……”

他的脸绷得死死的,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文刀袖,”西戈却不受干扰,兀自道,“向南是你的父亲吗?”

文刀袖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西戈的视线里,他的身体一寸一寸僵住了,缓慢回头,嘴里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单词:“什么……”

“向南是你的父亲吗?”西戈像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惊慌,又重复了一遍,“或者说,你的父亲……是当年人体实验案的罪犯吗?”

闻言,斯托吹了声口哨:“哦豁?”

他嬉笑道:“这小子说的是真的?”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朝文刀袖射来,明明兜帽没有掉下来,他却像是痉挛般地抬起手,用力扣住兜帽,挡住脸。

没事,没事,他在心里默念,他们都是下町区的人,就算他的身份暴|露了……

“文刀袖,”西戈道,“你不回答吗?”

西戈声音入耳的一刹那,文刀袖的胸口忽然涌上一股无以言述的痛意,整个人一抖,手下意识捂住胸口。

不……还有西戈。

西戈望向他的眼神,一下将文刀袖拉回了那段黑暗的过去。

“不许过来!你是杀人犯的儿子!”

“别带坏我家孩子!儿子,我们走!”

“你父亲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你们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咳!”文刀袖的脸上血色尽失,像是不堪重负似地跪倒在地,从喉咙处翻涌上一股呕意,他捂住嘴,用力干呕起来。

“这是怎么了?”

斯托走到他身侧,怜悯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文刀袖:“见到老朋友太激动了吗?还是说——”

他蹲下身,凑到文刀袖耳边,意味深长道:“害怕他把你的身份抖出去?”

文刀袖一抖,抬起头,惊愕而迷惘地看向斯托。

哼,上钩了。

斯托一笑,眼中闪过邪光,音调放低到只有他和文刀袖能听见:“你们母子俩,是为了躲避外界的舆论才来到下町区吧?”

不然下町区鱼目混杂,一对没有自保能力的母子又何苦来到这里?

当然是——在上町区待不下去了。

文刀袖不吭声,斯托也不在意,兀自道:“也是呢,你父亲干了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败露后直接被帝国处以死刑,民众的愤怒得不到发现,就……”只能往他和母亲的身上倾泻。

文刀袖低声道:“闭嘴。”

斯托继续说:“放心,我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闭嘴。”

斯托的面容一僵,但想到什么,笑容又舒展开来:“行行行,那我不说了,”他投降似地举起手,却在站起身的一瞬,将一样东西塞入文刀袖手中,“你应该会需要这个吧?”

那是一把左轮手木仓,在夜色的映衬下泛着冷色的光。

文刀袖的视线凝固了。

肩上一沉——斯托按住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但作为过来人,斯托叔要提醒你一件事。”

“我可以让我的手下守住口风,可那小兄弟呢?他会对其他人保持沉默吗?”

“我理解你关心朋友的心情,但你看他的眼神,恕我直言,那可不像是对朋友的眼神啊。”

文刀袖下意识抬起头,在他的对面,西戈冷冷盯着他,漆黑的瞳孔倒映出无尽的黑暗。

那是……他曾在无数痛恨他们的人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阿袖啊,”斯托语重心长道,“别怪叔冷漠,但是有一个道理你必须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你。”

他弯下腰,手按在木仓上,只听“咔嗒”一声,木仓,上了膛。

“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叔跟你明码交易——你成为我的专属机甲师,叔就不把你的身份漏出去,当然,你那小朋友也可以全须全尾地带走。”

斯托短促地笑了一声:“不过……你当真要放过他吗?”

他抓住文刀袖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又拉起他的手臂,抬高,木仓口与西戈的脑袋持平。

期间,文刀袖一直没有动作,如同个没有意识的提线木偶。

“杀了他,”低沉的声音宛若恶魔的耳语,“这样就不会有人再知晓你的身份了。”

斯托等了几秒,见文刀袖没有推开他,胜券在握地笑了。

像文刀袖这种人,就算现在短暂让他屈服了,日后也肯定想找机会离开,唯有让他的手上沾上鲜血,有了无法抹去的污点后,即使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投靠自己。

这样,就相当于主动给斯托送上了锁住自己的圈套。

此时,西戈也望了过来。

“你要杀了我吗?”

即使被人用木仓指着,他的脸上却不见半点惊慌,细碎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落,露出小半截耳垂,上面有个隐约可见的数字9的刺青。

但文刀袖没有注意,他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斯托的话。

如果……杀了西戈的话,他和母亲的身份就不会再暴露了。

他们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摆脱了过去的身份,重新在下町区定居,三年前那所破烂的小屋,如今也被打理成了一个温馨的家。

“阿袖,”刚搬入下町区的第一天,母亲拉住他的手,温柔道,“一起重新生活吧。”

没有社会的排挤,没有人群的唾骂,他们将摆脱过去的阴影,开始新的一天。

文刀袖的手一紧。

如果这一切,都被西戈毁掉的话……

他的手指缓缓扣住扳机,身体不再颤抖,文刀袖抬起头,迎上西戈的目光。

“西戈,对不起。”他轻声道。